湘陽王的身影逆著光立于門口,高大而挺拔。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燃燒著一種炙熱而危險的光芒。
此刻他神情之陰沉,甚至比她初入王府、遭他鞭罰時還要可怕。
她猛地起身,驚慌地屈膝行禮:「王爺……」
湘陽王沒有讓她起身,只是緩步走進房中,在宋楚楚面前站定。他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帶著一種審視與壓迫。
「本王倒是不知道,宋娘子與旭王……還有這般救命之緣?!?/p>
宋楚楚身子一顫,心頭的不安瞬間擴大。她抬起頭,試圖解釋:「王爺,妾……妾當年只不過是順手一救,也并不知他是旭王殿下,后來再未見過,今日才……」
「旭王今日見到你,」他語氣平靜,卻低得駭人,「一見之下失了神,連本王喚他都未聽見。」
宋楚楚怔了怔,低聲回道:「妾當時只是奉茶……妾并未失禮?!?/p>
湘陽王冷冷一笑,步步走近。
他停在她跟前,垂眸看她,聲音低?。骸杆纬阍诒就趺媲?,是敬,是懼,是小心翼翼,卻從未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過?!?/p>
她心跳微亂,眼神閃過一絲茫然?!浮Γ俊?/p>
他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道:「你既知今日立于何處,卻在他人面前露出那副模樣——是覺得旭王溫和可親,還是覺得,若當日你進的,是旭王府,而非本王府,你會更心甘情愿些?」
宋楚楚心口驟然緊縮,xiong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壓住,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湘陽王心中珍視的,從來另有其人。她宋楚楚極力順從、迎合,卻被質(zhì)疑得體無完膚。
她眼圈微紅,唇角發(fā)顫,終是再也忍不住,咬牙脫口而出:「若當初入的是旭王府……何至于傷痕累累!」
話一出口,她心頭猛地一跳,后悔得幾乎當場咬舌。她瞥了一眼湘陽王的神色,只見他面色驟沉,眼底風暴乍起。
她霍然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顫抖:「王爺恕罪!妾、妾不是這個意思……」
說著說著,她自己都快哭了,跪在地上手足無措,既怕他怒火,又氣自己口不擇言。
他沒動怒,反而靜了下來。
靜得讓人心底發(fā)寒。
他垂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宋楚楚,良久,才低低一笑,嗓音淡得幾乎無波,卻比雷霆更具殺傷力:「原來你心中,竟覺旭王那樣年少不經(jīng)事的,也比本王更合你意?!?/p>
宋楚楚心中一凜,驀地抬頭,卻對上他那雙幽深冷冽的眼,像極了冰封萬里的深潭,一眼便將人凍進骨里。
他唇角帶笑,卻無一絲溫度:「不過也是,旭王年少溫和,不打人,不罰人,也不會讓你哭著求饒……」
他聲音微頓,目光一寸寸往她臉上剖去:「難怪你會笑給他看?!?/p>
宋楚楚臉色刷地白了,羞恥、憤懣、委屈齊齊涌上,卻一句辯解都說不出口。
他沒有再逼她,也沒有發(fā)怒,只是轉(zhuǎn)身踏出主屋。門外傳來他淡淡一句:「宋楚楚,目無尊卑,以下犯上——自今日起,禁足寒院,無本王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無需再多說一字,已將她推入萬丈冰河。
寒院位于王府西南角,原是舊年廢置的小苑,墻體斑駁,窗扇松動,一推便吱呀作響。屋內(nèi)陰冷潮shi,墻角的苔痕綿延如線,床榻早已失了彈性,硬得像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