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根顫抖的筆桿,和筆尖下那道猙獰的墨痕,在無聲地訴說著風暴。
過了許久,也許只是一瞬。
我愛羅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松開了捏著筆的手指。
筆桿“嗒”一聲輕響,滾落在攤開的卷宗上,在那道墨痕旁又添了一道污跡。
她依舊沒有抬頭。
只是將那只剛剛失控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平穩(wěn),收回到寬大的袍袖之下,藏進了陰影里。
“知道了。
”聲音響起。
清冷,平穩(wěn),像沙漠深處被風打磨了千年的巖石,聽不出絲毫波瀾。
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控,只是上忍的錯覺。
“下去吧。
”上忍如蒙大赦,深深一禮,無聲而迅速地退了出去。
沉重的石門合攏,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聲響。
辦公室再次只剩下永恒的沙沙聲和風鳴。
我愛羅依舊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低垂的頭顱,挺直的背脊,深色的袍服在昏黃的光線下像一塊沉重的裹尸布。
只有她自己知道。
藏于袍袖之下的那只手,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正無法控制地、劇烈地顫抖著!指尖冰冷刺骨,新愈的腕骨繃緊如拉滿的弓弦!一股灼熱到近乎撕裂的氣流,在她冰封的胸腔里左沖右突,撞得肋骨生疼!英雄……漩渦鳴人……擊退佩恩……保護木葉……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靈魂最深處!終結之谷他用身體承接墜落的悶響……木葉醫(yī)院他攥著佐助護額無聲的淚水……烤肉店油污繃帶下擂鼓般的心跳……砂隱石門前那個絕望的擁抱……還有……抽屜深處,沙粒覆蓋下,那張皺巴巴信紙上歪扭的“吃垮砂隱的鍋”……無數碎片在腦海里瘋狂沖撞、爆炸!最終定格在木葉毀滅戰(zhàn)廢墟上,那個渾身浴血、卻對著守鶴龐大身軀發(fā)出泣血咆哮的金色身影!他做到了。
他真的……成為了照亮木葉的太陽。
成為了他口中無數次宣告的……英雄。
一種尖銳的、混合著巨大欣慰和更深沉鈍痛的情緒,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貫穿了她的心臟!欣慰……如同荒漠里干渴的旅人看到海市蜃樓,明知虛幻,卻依舊被那光芒刺得眼眶酸澀。
那個孤獨的、被排斥的吊車尾,終于被他的村子擁抱,被他的世界承認。
他值得。
鈍痛……卻像砂隱深夜最刺骨的寒風,瞬間凍結了血液。
他不再需要終結之谷的懷抱來承接墜落,不再需要病房里削好的蘋果,不再需要砂隱石門前那個絕望的擁抱帶來的……微弱回響。
他有了更廣闊的天空,更明亮的燈火。
而砂隱……只有永恒的風沙,和這間冰冷窒息的風影辦公室。
他不再需要……沙暴的守護了。
這個認知,比守鶴被剝離時更空,比千代逝去時更冷。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裹挾著沙塵的顆粒感,嗆入肺腑,帶來一陣劇烈的、壓抑的咳嗽!身體無法控制地前傾,單薄的肩膀在寬大的風影袍下劇烈地聳動!咳!咳!咳!每一聲咳嗽都撕扯著胸腔,震得桌上的卷宗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