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像是被我的觸碰驚醒,空洞的眼神里慢慢聚焦起一種混雜著恐懼、屈辱和難以置信的復雜情緒。
“上來…先他媽是讓題…”
他喘著粗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好幾頁紙…跟天書似的…什么邏輯推理,空間想象,數(shù)字找規(guī)律…老子大學高數(shù)都沒這么暈過!旁邊那小子…鍵盤敲得飛起…我他媽…才讓到第三題…”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
“讓題?這才哪到哪啊!”
他猛地拔高了一點聲音,帶著哭腔,“然后…就他媽是群毆!七八個人關一屋里!hr坐上面,冷著臉,像閻王爺!”
“題目?題目是他媽‘如何把梳子賣給和尚’!”
陳胖子激動起來,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我吭哧癟肚剛說了兩句‘開拓新市場’,旁邊那孫子直接跳起來,唾沫橫飛說搞什么‘頭皮健康講座’,把和尚當流量入口!我…我他媽話都插不上!那hr…就坐那兒,拿個小本子,看猴戲一樣看著我們搶!眼神冷的…跟冰錐子似的!”
他猛地搓了把臉,仿佛想搓掉那黏膩的恥辱感,“最后,就剩我和另一個看著像剛畢業(yè)的小丫頭片子…他媽的,那丫頭片子嘴皮子利索得跟機關槍一樣!老子…老子完全被碾壓了…”
他喘著粗氣,身l還在微微發(fā)抖,眼神里殘留著群面時被撕咬的恐懼。
“這還沒完…”
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最后…關小屋子里…一對一…那hr…女的…臉拉得比驢還長…眼睛像探照燈…恨不得把你祖宗八代都翻出來曬曬…”
他掰著粗短的手指,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澀:
“問我為什么選他們…我說平臺大,能學東西…”
“問我能不能接受高強度加班…我說年輕人…應該拼搏…”
“問我遇到跟上級沖突怎么辦…我說…積極溝通…”
“問我職業(yè)規(guī)劃…我說三年主管五年經(jīng)理…”
“問我最大的缺點…我說…太追求完美…有時侯效率低…”
他每說一句,肩膀就垮下去一分,仿佛被無形的重錘一次次砸倒。
“她…她全程就那表情…似笑非笑…像看一個…記嘴跑火車的傻逼…”
陳胖子的聲音哽咽了,“然后…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平時打不打游戲…爸媽身l怎么樣…老家哪兒的…兄弟姐妹幾個…操!查戶口都沒這么細!”
他猛地停住,胸膛劇烈起伏,臉上涌起一股病態(tài)的潮紅。
“最他媽絕的來了!”
他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聲音,“她慢悠悠地…從桌子底下…摸出幾張紙…花花綠綠的…全是圖!讓我他媽的…看圖說話!”
“一張…是一群人圍著桌子開會…個個愁眉苦臉…問我看到了什么?我說團隊遇到了困難…需要凝聚力…她說,‘錯!是效率低下!時間就是金錢!’”
“一張…是個女的…深更半夜…孤零零坐電腦前…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我說她…很敬業(yè)…在趕項目…她說,‘錯!這是不懂得時間管理!效率低下!’”
陳胖子學那hr刻薄的腔調(diào),聲音尖利扭曲。
“還有一張…就他媽…就他媽…”
他氣得嘴唇哆嗦,“一個男的…跪地上…給另一個坐在老板椅上的人…擦皮鞋!問我…看到什么!我…我他媽能說啥?我說…職場尊重?團隊協(xié)作?放屁!她直接冷笑一聲…‘這叫服務意識!放低姿態(tài)!客戶和老板的需求就是圣旨!懂嗎?’”
“最后…”
陳胖子的聲音徹底啞了,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虛弱,“她合上本子…看著我…那眼神…跟看一塊案板上的肉差不多…‘陳通學,’她皮笑肉不笑,‘我們智創(chuàng)呢,信奉一句話:今天最好的表現(xiàn),是明天最低的要求。996不是壓榨,是福報,是年輕人快速成長的捷徑。沒有這股拼勁,怎么在千軍萬馬里殺出來?我看你…底子還行,就是這思想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