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硯放下車簾,“不必。”
她抬眸,眼里只剩冷意:
“我不吃回頭草?!?/p>
“更不吃餿了的草。”
施明淵唇角微勾。
很好,他的妹妹,真的醒了。
城門下一處陰影里,有輛烏木輪椅靜靜停著。
輪椅上的人半隱在暗光中,膝頭蓋著一條雪貂薄絨毛毯,蒼白又修長的手指搭在扶手上,骨節(jié)透著病態(tài)的瘦削。
人群明明熙熙攘攘的,卻都與男人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離,仿佛他這里是一片圣潔的凈土,讓人不敢靠近。
男人微微抬眸,露出一張清冷如玉的臉。
眉如墨畫,眸似寒潭,里面繁星點點,帶著晦暗不明的動容。
身旁的持劍護(hù)衛(wèi)順著主子的目光看過去,遠(yuǎn)處停著一輛黑漆漆的馬車,顯然是被人群堵在了原地。
“車上的是施家大小姐嗎?”
男人并未說話,良久才淡淡嗯了一聲。
護(hù)衛(wèi)抬手遮了遮刺目的晨光,那么遠(yuǎn),主子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男人僵著身子,朝那個方向望了許久,才緩緩?fù)伪成峡咳ァ?/p>
雪色大氅隨著動作滑落幾分,露出腕間一道猙獰的燙疤,“回吧?!彼溃斑€有一堆爛攤子要處理?!?/p>
護(hù)衛(wèi)應(yīng)是,繞過繁亂的人群,推著輪椅往回走,守城小兵一見來人,慌忙躬身讓路,諂笑道,“您慢行!”
輪椅碾過汴京城粗糙的石板,主仆二人的身影漸漸融進(jìn)人來人往的喧鬧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
待人群漸漸散去,良叔打馬揚(yáng)鞭,馬車終于緩緩駛?cè)氤情T,來到施家老宅門前停住。
沒有猶疑,沒有寒暄。
施明淵帶著施硯硯和孩子,穿過驚愕的仆役,直接進(jìn)了府門。
老宅里,朱門金釘,玉階琉璃瓦,連廊下懸的燈都是西域來的水晶盞。
硯硯看也沒看一眼。
她早就習(xí)慣了,大晟第一皇商的宅邸,從不吝嗇展示自己的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