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鼻f仕洋聲音平淡。
莊寒雁撩起裙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香爐里升起裊裊青煙,那氣味甜膩得令人作嘔。
“這次你救了莊家,為父很欣慰?!鼻f仕洋背對著她,手指撫過供桌上的金絲楠木紋路,“想要什么賞賜?”
莊寒雁盯著父親后頸上那顆黑痣,想起母親說過,這就是當(dāng)年莊仕洋跪在阮府門前求親時,她唯一能看清的東西。
“女兒即將及笄,求父親辦一場及笄禮?!?/p>
莊仕洋轉(zhuǎn)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風(fēng),香爐里的灰燼飄了出來。
“及笄禮?”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為父近日要處理裴大福案的善后事宜,恐怕……”
“那請允許母親為女兒主持?!鼻f寒雁立刻接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父親瞬間陰沉的臉。
香爐突然“砰”地爆出一簇火花。
莊仕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周如音去年送他的生辰禮。
“隨你?!彼罱K吐出這兩個字,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對了,從今日起,莊家的掌家之權(quán)交給你?!?/p>
莊寒雁幾乎要笑出聲來。
莊家剛被抄檢過,庫房老鼠都要餓死了,這時候給她掌家權(quán)?
“女兒年幼無知,恐怕難當(dāng)大任?!彼皖^掩飾眼中的譏諷,“還是讓周姨娘繼續(xù)打理吧。”
莊仕洋瞇起眼睛,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卻帶著祠堂香灰的污漬。
“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彼p聲道,“特別是這雙眼睛?!?/p>
……
五日后,阮惜文的小院里掛起了紅綢。
沒有賓客如云,沒有鐘鼓饌玉,只有陳嬤嬤和幾個忠仆忙前忙后。
莊寒雁穿著母親連夜改制的藕荷色襦裙,發(fā)間別著阮惜文當(dāng)年的嫁妝簪子,一支累絲嵌玉的金鳳簪。
“低頭。”阮惜文坐在輪椅上,手里拿著梳子。
莊寒雁順從地彎腰,聞到母親身上淡淡的藥香。
梳齒劃過頭皮的感覺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給她梳頭,只是那時還能站著。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fā)齊眉……”阮惜文的聲音有些抖,第三下沒梳完就停住了。
莊寒雁抬頭,看見一滴淚正落在母親扭曲的膝蓋上。
院門突然被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