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她抓住母親的手,“莊家再不堪,也是您的……”
“我的什么?”阮惜文凄然一笑,“仇人!當(dāng)年阮家獲罪,就是莊仕洋偽造我父親通敵的證據(jù)!他強(qiáng)娶我,不過是為了羞辱阮家!”
她突然掀開錦被,“你看清楚!”
裙擺下是一雙扭曲變形的腿,膝蓋處凹陷得可怕。
莊寒雁胃里翻涌,想起陳嬤嬤的話。
“那道士說小姐是赤腳鬼轉(zhuǎn)世,要活埋您。夫人跪遍全府無人相助,最后裝瘋賣傻,說惡鬼附在她身上,才讓道士改了主意……”
“他們用鐵錘敲碎我的膝蓋骨?!比钕钠届o得可怕,“而你父親,就站在旁邊看著。”
莊寒雁的眼淚砸在母親腿上。
她終于明白為何每次家宴,母親總在眾人舉杯時露出詭異的笑;為何莊府接二連三出現(xiàn)“意外”死亡的仆役;又為何母親聽說全家被判斬首時,眼中閃過一絲解脫。
“對不起……”她顫抖著去碰母親的腿,卻在觸及前被狠狠推開。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何用?”阮惜文別過臉,“你救了莊家,我這個殘廢還能做什么?”
莊寒雁突然起身,從梳妝臺取來剪刀。
在阮惜文驚愕的目光中,她割下一縷頭發(fā)。
“女兒在此立誓,必讓莊仕洋血債血償?!?/p>
她將發(fā)絲纏在母親腕上,“若違此誓,如此發(fā)……”
剪刀寒光一閃,剩余長發(fā)齊肩而斷。
阮惜文終于崩潰,將女兒緊緊摟住。
莊寒雁聞到母親身上腐朽的氣息混著淚水的咸澀,感覺頸間一片濕熱。
“傻孩子……”阮惜文撫摸著她的斷發(fā),“我寧愿你永遠(yuǎn)不知道這些,因為這些事情對于你來說太殘忍了?”
“母親,我一個人在儋州忍受各種欺凌,難道還有比那些更加悲慘的事情嗎?”
“……”
窗外,一只烏鴉落在枯樹上。
莊寒雁望著那片飄落的黑羽,無聲地動了動嘴唇:父親,該輪到您了。
……
莊仕洋的官靴踏在祠堂青磚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莊寒雁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掃過那些黑漆牌位。
最后停在最前方那個嶄新的牌位上,那是她冒險從刑場救下的父親的生祠。
“跪下?!鼻f仕洋聲音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