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枯黃的肌膚上,長著一團一團如楊梅子般的病疙瘩,有些‘楊梅子’上,還烙有一道道紅印子——那些紅印子,俱是以燒紅的鐵條燙在皮膚上才留下來的。
排子車左右,還有幾個戴瓜皮帽,各自留一根長辮子,衣衫整潔的男人,他們身量還算高大,滿臉橫肉,一個個手持棍棒、鞭索,聽排子車上那些女子又哭又笑聽得不耐煩了,便操起鞭索棍棒,劈頭蓋臉地拷打起排子車上的幾個女子。
那五個女子搖晃著身軀想要躲避,但她們早就沒了多少力氣,越是躲避,反而會換來越多的拷打,索性都坐在板車上,任憑周圍的打手們拷打。
這一頓拷打下來,排子車上的動靜總算小了一些。
兩個男人拉著車沉默地朝前走,一直走到了某座小山腳下,為首的三角眼打手喝了一聲:“停!”
排子車停在那山腳下。
打手們又揮起了鞭子棍棒,驅(qū)趕車上那幾個妓女:“滾下來,都滾下來!”
幾個妓女爬下了板車,在山腳下那棵野槐樹下縮成一團。
此時已經(jīng)入冬。
天很冷了。
她們卻都穿著單薄的衣裳,在冷風里瑟縮著,顫抖著。
為首的打手打量著幾個妓女,令她們抬起頭來,掀開遮蓋面部的頭發(fā),好叫他辨認出這幾個女子的臉容——其實也無甚可分辨的,幾個女子滿臉爛瘡,要么留有火筷子燙梅毒的疤痕,要么就滿是爛瘡,一個個連臉盤兒也毀了,送到大草棚子里去,也不會有人光顧她們。
打手首領之所以還要辨認一番,卻是為了防止妓寨里心思野的那些丫頭子,裝成這些不中用的老妓女,借機逃跑了去。
這些女子,說是老妓女,其實一個個年紀都不超過二十五歲。
大多在二十出頭的歲數(shù)。
二十出頭,身體便已被病痛折磨,迅速衰敗成了將死的樣子。
“你們待會兒就往山里走,別再在外頭拋頭露面了!
若是叫人在外面瞧見了你們——結(jié)果不必老子多說吧?”打手首領陰森森地看著幾個妓女,冷笑著道,‘胭脂胡同’里的柳姑娘,百順胡同里的翠寶兒,石頭胡同里的甄花魁……她們運氣沒你們這么好,叫‘老板’一人一口薄皮棺材,一人一根棺材丁兒,把她們都送走了……
尸體都被拉去婚配了!
今下我把你們送到這太行山里去,也是給我自己積一份兒功德。
但你們得聽話,不能跑出山外頭,叫‘老板’發(fā)現(xiàn)了你們還活著,他必得從我這追回那幾副薄皮棺材的錢,我少了幾分銀子不說,你們自己可就沒活頭了!
明白不明白?!”
五個妓女各自點頭。
“行吧,那你們往山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