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升暗降（第1頁）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夜幕，瞬間照亮了書房。搖曳的燭火在他們身后投下巨大的、扭曲的影子，如同蟄伏的兇獸，在無聲地窺視著棋盤，等待著落子的時機(jī)。

趙明成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眼神更深邃了幾分。他緩緩踱步到書案后，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你的推測不無道理。宮中舊事，諱莫如深。但燕徹執(zhí)此人，隱忍深沉，絕非表面那般耽于享樂。他娶謝妧迎，與其說是為了孔從良或者拉攏決獄司，不如說是借力。借決獄司這把鋒利又隱秘的刀，去撬動某些看似固若金湯的東西。他需要力量制衡?！?/p>

“而我們，”趙明珠接上父親的話，“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能接近權(quán)力核心、能攪動風(fēng)云的‘縫隙’——一個同樣對那座龍椅上的存在抱有足夠復(fù)雜心思，且有能力去撬動它的人。太子，就是目前唯一能攪動那潭死水的人?！?/p>

趙明成看著女兒，眼中流露出贊許。

“不錯?！壁w明成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老辣政客的審時度勢，“他要借外力，我們不妨給他一些‘外力’?！?/p>

他提筆蘸墨，在空白的宣紙上落下重重的一點，墨跡迅速暈開，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點：“孔從良，不過是棋盤邊角的一顆棄子，留著它，讓謝士津得意。真正的較量，在更深處。我們要做的，是推波助瀾?！?/p>

趙明珠看著父親筆下那一點濃重的墨，道：“但是經(jīng)過查賬一事，我們可以說是和東宮撕破了臉，如今倒戈想要尋求合作，燕徹執(zhí)那個狐疑的性格，還被我們擺了一道的事情在先，他必然不會接受。”

“當(dāng)初他也不肯放棄聯(lián)姻，但是我們找到了他的弱點——他為了孔從良不得不退步。有一次，就可以有二次?！?/p>

趙明珠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父親的意思是……”

“既然他能為了孔從良退讓一次，那么當(dāng)孔從良這個‘籌碼’的價值，再次發(fā)生改變時，他就可能再次權(quán)衡，再次退讓，甚至尋求交易！”趙明成眼中閃爍著老辣的光芒，“一個被拔了牙、剪了爪的老虎，丟在籠子里，還能嚇唬誰？東宮和謝士津費盡心思保下他，圖的是他在戶部的實權(quán)，是他能繼續(xù)為東宮錢袋子效力的能力！現(xiàn)在將他調(diào)離核心，明升暗降，燕徹執(zhí)和謝士津，還會像護(hù)著眼珠子一樣護(hù)著他？”

答案不言而喻。

“孔從良此人，資歷是夠的?！壁w明成的聲音恢復(fù)了戶部尚書的沉穩(wěn)與老練，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公事，“他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也坐了七八年。按朝廷慣例，論資排輩，也該動一動了。”

趙明珠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圖：“父親是想給他‘升官’？”

“不錯?！壁w明成提筆蘸墨，筆尖懸在奏折上。

“什么位置？”趙明珠追問。

“工部右侍郎?！壁w明成緩緩?fù)鲁鰩讉€字，筆尖隨之落下，在奏折上揮舞筆墨。

工部右侍郎，看似晉升，實際調(diào)離。工部如今最大的差事是是督造皇陵——遠(yuǎn)離京城，深入山野，工期漫長，事務(wù)繁雜卻無油水可撈，更無實權(quán)可言，且遠(yuǎn)離了謝士津和東宮的直接庇護(hù)范圍。表面上調(diào)他過去合情合理，以至于謝士津和東宮若阻攔，反倒顯得他們心虛，阻礙同僚升遷。他們只能啞巴吃黃連，捏著鼻子認(rèn)。

“這份奏折，不能由我單獨上。”趙明成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拿起奏折吹了吹墨跡，“戶部尚書舉薦戶部侍郎調(diào)任他部，過于顯眼，易引猜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