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周看了他一眼,說:“我媽媽?!?/p>
韓周聲音低沈,頂著那么一張凌厲兇狠的臉,那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卻有種孩子似的天真柔軟。
“我夢見她在看我,”韓周說,“火燒起來了,她在火海里,看著我。”
那是他年少時常做的夢,他夢見他母親被鎖在黑暗的屋子里,門鎖死了,只有一扇小小的,讓人窒息的窗戶。他媽媽趴在窗戶口,露出亂糟糟的頭發(fā),清瘦蒼白的臉頰,她睜著一雙眼睛,沖韓周伸出手。
韓周遠遠地看著她。
后來又變成了火海,老舊的木房子,到處都潑灑著油,滾燙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好像要將一切都焚燒之殆盡,拖進地獄里。
沒人敢去救火,等火滅的時候,他們只有從里頭拖出幾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
這些夢如同浪潮,一次又一次地咆哮著拍擊而來,幾乎讓他窒息在夢里。
韓周不敢再入睡,只能無數(shù)次睜著眼睛等天明,直到他發(fā)現(xiàn)坐著,就算合上眼也不會再做夢。
何容安恍了恍神,人類的同情心不應(yīng)該泛濫到給予一個人販子,一個罪犯,卻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幾分酸澀。
何容安剛被抓來的時候,隱約聽那些人說過韓周的父母,自己拼湊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才會覺得,韓周或許心里還有一點惻隱。
何容安抬手摸上他胳膊的燒傷舊疤,疤痕凹凸丑陋,韓周抓住了他的手指。
何容安看了他一眼,抬起被鎖住的那只右腳,拖得鐵鏈子晃動,他嘆了口氣,漫不經(jīng)心地說:“要是我被賣了,我也點把火,把他們都燒了。”
韓周眼神一緊,盯著何容安的側(cè)臉,攥著他的手指收進了掌心。
何容安說:“我是人,不是牲畜貨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