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板書（第3頁）

許穆探頭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男生抱臂倚在講臺邊，陽光將側(cè)臉鍍成暖金色，向來緊抿的唇角揚起極淺的弧度，冷冽的下頜線也變得柔和。

“我靠……”許穆倒退半步，“你中邪了？”

粉筆頭精準砸中他腦門。

“滾去復(fù)習(xí)?！?/p>

“你以為我來找你干嘛，老陳喊你過去?！痹S穆揉著額頭嘀咕，“還擱這畫兒童畫呢……

“少管?！敝x云嘗將不速之客趕了出去，隨后反手帶上教室門，轉(zhuǎn)身時又望了眼黑板。

光線正好覆過那行字跡，在黑白間添上另一抹色彩。

翌日中午，謝渝汐抱著練習(xí)冊溜進頂樓實驗室，定睛一看，昨日的公式已被擦拭一空，只剩她的涂鴉旁多了兩行飄逸字跡，她踮腳湊近，鼻尖幾乎貼上冰涼的板面。

「字丑，多練?！?/p>

「解完題，可以來對答案?！?/p>

旁邊還有一朵熟悉的云。

“誰要你管……”她對著那行字小聲嘟囔，耳尖微微一燙，隨后擦掉昨天的字，拿起粉筆寫下回復(fù)，寫完后覺得字不好看，又擦掉重寫。

「數(shù)學(xué)老師又拖堂，食堂糖醋排骨都被搶光了(╯‵□′）╯」

筆尖頓了頓，又在角落補了道函數(shù)題，括號里的小字欲蓋彌彰：「才不是對答案」

微風(fēng)掀起窗簾，粉筆灰簌簌落在撲閃的睫毛上，襯得少女眼底笑意愈發(fā)清亮。

夜半時分，謝云嘗倚在講臺邊寫完最后一道模擬題，轉(zhuǎn)頭望向黑板上的字跡，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解題步驟龍飛鳳舞填滿空白，末了在旁補上：

「北門快餐店的糖醋排骨，還不錯?！?/p>

此后數(shù)日，頂樓黑板成了加密日記本。

謝渝汐畫了被風(fēng)掀飛的試卷，謝云嘗就補上受力分析圖；她抱怨月考作文題太晦澀，隔天就能看到《滕王閣序》的用典解析；她吐槽實驗課燈泡點不亮，他就畫上串聯(lián)的電路圖。

比較驚險的一次，她在放學(xué)時偷溜過來，剛寫下幾個字，走廊就傳來腳步聲，連忙扔下粉筆逃跑?；艁y中畫歪的波浪線，第二天被添上了嚴謹?shù)恼液瘮?shù)。

直到某個飄雨的黃昏，窗外梧桐被雨滴擊打得東倒西歪，少女抱膝坐在講臺前，一筆一畫寫下：「今天被批了，有道題做了兩次還是錯?！雇ｎD許久，又悄悄補上半句：「要是你在就好了?！?/p>

粉筆“咔”地斷在指尖，她望著玻璃窗上泛紅的臉頰發(fā)怔。

雨聲中忽然混入門把手轉(zhuǎn)動聲，謝渝汐一驚，慌不擇路地鉆進講臺下方，只見白色球鞋踏過她身側(cè)的地板，在黑板前佇立良久，她仿佛聽見極輕的笑聲落在耳畔。

粉筆與黑板摩擦的沙沙聲近在咫尺，在雨聲的融合下，奏出動聽的旋律。

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下意識要躲起來，明明……

暮色從指縫漏進掌心，少女將粉筆頭捂得發(fā)燙，像捂著一顆即將破土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