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板書（第2頁）

雜亂的聲音打破了樓內(nèi)的寂靜，幾個男生吵吵嚷嚷推門而入，謝云嘗單手拎著習(xí)題集走在人群末尾，蒼白的眼瞼低垂，透著干澀的倦意。

集訓(xùn)的節(jié)奏比想象中更緊湊，白天連軸上課，晚上做兩套模擬題，中午是為數(shù)不多喘息的片刻。

“謝云嘗，你這道題最后一步怎么寫的？”叁班的許穆舉著草稿紙擠過來，筆尖戳著滿頁鬼畫符，“好怪，看著不難，但我卡這兒半小時了?！?/p>

他淡淡掃了一眼：“動能守恒公式代錯了?！?/p>

“我草，這都能看出來？牛逼?！痹S穆一拍腦門，“你眼睛是掃描儀吧？”

前排幾個男生跟著哄笑，有人故意復(fù)讀他口頭禪：“我草，牛逼！”“這都要問，許穆你牛逼?！痹S穆跑過去跟人鬧作一團，紙張在推搡間變得皺皺巴巴。

謝云嘗沒搭腔，避開喧囂的人群，隨手扯了張椅子坐下，指骨揉了揉太陽穴，從褲兜里摸出顆糖丟進嘴里，涼意竄上舌尖，混沌的思緒總算清醒幾分。

然而周圍聲音實在吵鬧，某些精力旺盛的人總要在午休的時候攪個天翻地覆，謝云嘗站起身往外走，此時打鬧的動靜卻突然變小了。

不是因為他，是因為白璐回來了。

許穆一巴掌拍在身側(cè)男生腦門上：“女神要午休，你們這些叼毛能不能安靜點？”

作為理科競賽班為數(shù)不多的女生，還是個相貌姣好的女生，自然是男生堆中團寵級別的存在。

白璐沒說話，只是揚起了一貫的溫和笑容，微微點頭致謝，目光卻落在剛擦肩而過的男生后腦勺上。

謝云嘗神色淺淡，頭也沒回，徑直上了頂樓。

頂樓走廊光線明媚敞亮，謝云嘗推開門時，黑板上的粉筆灰撲簌簌落下一小片，細碎的光透過窗欞映在地板上，他視線突然定在黑板右下角——

板板正正的「集訓(xùn)加油」旁，趴著只圓頭圓腦的螃蟹，旁邊還跟著條簡筆畫小魚。

謝云嘗怔在原地，指尖無意識撫過那抹涂鴉，抿直的唇線微微緩和。

妹妹的字跡他自然認得，她小時候每次留紙條都要這么畫，說這是她的專屬暗號，還熱心幫他也設(shè)計了一串。

小姑娘當(dāng)時迷上了熱播的某部古裝劇，舉手投足做作至極，模仿文人題詩的動作，在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墨寶：“這是本宮賞你的，愛卿要記得好好收藏哦！”

紙上是她最近剛學(xué)會寫的幾個字，還有一只歪歪扭扭的螃蟹，一朵扭來扭去的云，是她賜給他的“字”。

她興致上來的時候就刷刷寫字，雖然寫來寫去都是那幾個，卻樂此不疲，還讓他好好珍藏，說是等以后她出名了，這些“書法”都得賣個天價，到時拿來大發(fā)一筆橫財，山珍海味要啥有啥。

小屁孩總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嗤笑，用盒子將收到的小紙條都裝了起來，若長大以后還是一堆廢紙，就拿出來狠狠嘲笑她。

直到現(xiàn)在，那個盒子他也還留著，放在房間書架上，某人可能早忘記了。

喉結(jié)輕輕滾動，他幾乎能想象出她踮腳畫畫的笨拙模樣，緊繃的嘴角不自覺松了弧度，連眼尾都染上星點笑意。

集訓(xùn)以來積壓的疲憊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消散在陽光里。

拿起粉筆槽里的半截粉筆，擦掉潦草的公式，在涂鴉旁添了朵云，寫上一行字。

停頓片刻，又潦草補上一行小字。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抹掉指尖的粉灰，單手插兜退后兩步。男生的大嗓門由遠及近：“謝云嘗你人呢！”

許穆探頭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男生抱臂倚在講臺邊，陽光將側(cè)臉鍍成暖金色，向來緊抿的唇角揚起極淺的弧度，冷冽的下頜線也變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