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又是幾聲槍響,文欽已經(jīng)利落地避到了車后,后背靠緊車身,手中熟稔地換了幾發(fā)子彈。
話不投機直接交火,是文欽意料之中的事。他年少時就認識了韓齊,彼時他們尚未發(fā)跡,都在碼頭混飯吃,韓齊負責算賬。
韓齊是外地人,他體力不是他們當中最好的,卻是最聰明的,聽說還是早些年的秀才。文欽同他相識這么多年知道自己這位大哥看著溫吞,心比誰都狠,一旦危及他的利益,他不會心慈手軟。
饒是他說的再好聽,文欽都不會信他。
他們一開火,街上都亂成了一片,逼停的小轎車,丟棄的黃包車,人都遠遠地躲了起來。
文亭已經(jīng)趁機從車上下來,兄弟二人一道躲在車后,車窗玻璃都碎了,濺了滿地的晶亮碎茬兒。
遠處,有人開口道:“文欽,咱們到底是兄弟,大哥怎么會真送文亭去死?”
文欽充耳不聞,回之的是幾發(fā)子彈。
江萬余又道:“他們就是要個交代,三哥給你保證,文亭一定會活著,成不成?”
文欽道:“三哥,我就這么一個弟弟,不可能把他交出去。”
文亭看著文欽,他哥臉頰被碎玻璃劃了一道淺淺的傷,滲出血珠子,文亭忍不住碰了下他哥的手,文欽看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掌心,一抬頭,臉色微變,猛地將文亭拽懷裏,抬手就是一槍,不知道什么時候摸過來的人頓時就倒了下去。
到底雙拳難敵四手。
遠處,韓齊看著逐漸朝文欽兩兄弟逼近的人,手按著身后的車頭,臉色冷漠,有些不好看。
江萬余道:“大哥,這裏是法租借,再這么拖下去……”
他面有遲疑,他們晴天白日的在租借地動槍火,饒是韓齊只怕也不好交代。
韓齊道:“你說咱們和老四認識多少年了,他怎么就敢直接背叛我們?”
他說得不帶半分火氣,可江萬余知道,韓齊當真惱了。
韓齊說:“我早該知道這小子心思重,和我們不可能一條心。”他回頭看了眼候在身后的幾人,吩咐道,“把人帶過來,他要找死就讓他去死。”
說罷,那幾人點了點頭,直接朝那兩輛被槍支子彈打的破破爛爛的車子走去。
冷不丁的,文欽手臂吃了一發(fā)子彈,他低哼一聲,手都抖了抖,鮮血洇開濕透了衣裳。
文亭面色更白,“哥……”
他驚惶地看著文欽的手,伸手開了兩槍將來人逼退,要再開時,子彈卻已經(jīng)空了。他死死地盯著文欽的手臂,恍惚間,又是年幼時他哥為了護著他,將他藏在身下,汗水一顆一顆滴在他臉頰,每一記到肉的拳腳都仿佛直接踢在他心口,讓他情不自禁地發(fā)抖。
文亭眼睛泛紅,一只粗糙濕潤的手卻摸上他的臉頰,說:“哥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