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意:“……”
他心說就是那個女孩子拉我去墻角吃的。但也沒還嘴,嗯了一聲。
之后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神父開始打量他的小房間。因為父親幾乎不會來這個閣樓,李均意莫名感覺像被抽查作業(yè),不自覺看了眼自己桌子是否整齊。
看了會兒,神父問他:“你保送的申請已經(jīng)交上去了嗎?”
李均意說是,都快出結(jié)果了。
“之前問你有沒有興趣去上神學(xué)院,你說不太想去,沒告訴我原因。后來是聽你老師說才知道,你很喜歡物理,現(xiàn)在看來,是因為想學(xué)物理才那樣回答我?”
“是?!?/p>
“你不想跟我一樣,服務(wù)于主嗎?”
李均意猶豫片刻,答他:“我信仰主,起初是因為你,后來,是因為習(xí)慣,到今天,仍舊有一些不解的地方?!?/p>
神父又問:“那為什么會喜歡物理?今天我們聊一聊?!?/p>
李均意想了想,答他:“接觸這個學(xué)科之后,我好像有了另一種認識世界的工具,物理讓我覺得似乎能夠無限接近一些未知的東西。”
偶爾他也會覺得自己矛盾。從小就和父親一起信教,生活在一個篤定這個世界有神的環(huán)境里,每天說些天主保佑之類的話,可身體里另一種理性思維告訴他那關(guān)于“神”的領(lǐng)域有太多東西無法解釋。科學(xué)的盡頭真的是神學(xué)嗎?或許只有鉆研過才能有答案,懷著這種好奇心,李均意選擇先將自己未來的學(xué)習(xí)方向交給物理這種硬科學(xué)。
神父下了結(jié)論:“你對主有懷疑?”
誠然,這樣的話對父親而言,似乎是大逆不道的??衫罹膺x擇誠實告知:“我辯證看待自己的信仰?!?/p>
本以為會被說教,但父親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然后緩緩笑起來。
“你成長得很好,很優(yōu)秀,懂得獨立思考,有自己的想法,已經(jīng)不需要我再囑咐什么了?!鄙窀赴岩粋€大信封和一張紙條遞給他,“明天我有事要外出,你幫我把這個寄出去,地址在紙條上?!?/p>
說完,父親又遞給他另一個信封,說:“高考完你有空可以回香港一趟,里面有一個地址,我在那放了一些東西,算是送給你的成人禮。”
李均意接過東西,再抬頭,父親已經(jīng)離開了房間。關(guān)門的動靜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
他不知道為什么父親要寄東西去一個那么遙遠的地方。收件人的名字是林家理,沒聽過。有點奇怪,但李均意沒想太多,周一放學(xué)后幫父親將東西寄了出去。
兩周后,李均意在教堂見到了那位林家理。
是周六的下午。不是彌撒時間,但有人走進了教堂,說要找李初神父,正在打掃的李均意接待了他。
來人是個中年人,微胖,說話有濃重的北方口音。指節(jié)熏得發(fā)黃,李均意能聞到對方身上很濃的煙草味。對方上下打量他,像是審視。問他多大,在哪上學(xué)。
之后,那人又問了李均意很多奇怪的問題,基本跟神父有關(guān)。問完,他拍拍李均意的肩膀,說等神父回來,麻煩轉(zhuǎn)告一聲,林家理來過。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第二次見到那位林家理,是平日彌撒的一天。
高三后課業(yè)繁重,李均意沒辦法參與教堂更多的活動,只能擠時間偶爾做幾臺彌撒。那天正好上午不用上學(xué),他起床晨練,看了會兒書后就早早在講堂里等待。
一股煙味擦過鼻尖,身邊有人落座。李均意扭頭,又看見那張見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