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里長!求您救命啊!”
夜晚,村外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驚得守在塢堡箭樓上的民壯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長矛。
借著城頭搖曳的火把光,有人看清來人身形,急忙喊了聲“是袁家莊的袁里長”,便慌忙打開大門,將人扶了進(jìn)來。
來者正是袁家莊的里長袁兆虎,此刻他麻布短衫上沾滿了暗紅的血跡,發(fā)髻散亂,臉上還沾著草屑與煙塵,一進(jìn)塢堡就踉蹌著往前撲,若非民壯扶著,險些栽倒在地。
“快,扶袁里長到屋里坐!”
屋內(nèi)的燈剛亮起,秦明披著外衣快步迎了出來。
他本已睡下,聽聞袁兆虎深夜求見,便知定是出了大事,此刻見對方形容狼狽,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袁里長,別急,先喝口熱水慢慢說。”
一旁的范娘也端著剛溫好的熱水趕過來,粗瓷碗遞到袁兆虎面前時,她目光突然頓在對方衣襟上,手指微微一顫,忍不住驚呼:“袁里長,您這身上的血……”
袁兆虎接過碗,雙手卻抖得厲害,熱水濺出幾滴落在手背上,他竟渾然不覺。
喉結(jié)滾動了好幾次,才啞著嗓子開口,:“我們村子……被殺了好多人……官兵半夜突然闖進(jìn)來,搶糧、殺人,還把屋子都點著了……”
說到“燒房子”時,他聲音哽咽,眼圈瞬間紅了。
秦明的心猛地一沉,上前一步追問:“我之前給你們送了弓箭和砍刀,還讓你們按圖紙挖地道,怎么還是讓他們攻進(jìn)去了?”
袁兆虎重重嘆了口氣,滿是無奈:“時間根本不夠?。哪銈兇寤厝?,我立刻帶著村里人挖地道,可沒有趁手的工具,全靠鋤頭和鐵鍬刨土,兩天下來,也就挖了三條窄窄的通道,連一半人都藏不下……”
“唉?!?/p>
秦明輕輕點頭,心里也清楚這年月的難處。
沒有機械幫忙,單靠人力挖地道,確實難如登天。
袁兆虎喝了口熱水,才勉強穩(wěn)住情緒,繼續(xù)說道:“起初官兵來征稅,按人頭一人要三十兩,后來又突然加到七十兩——我們莊戶人家哪拿得出這么多銀子?沒辦法,只能躲進(jìn)地道里。白天他們在村里搜不到人,罵罵咧咧地撤了,可誰知道……”
他猛地攥緊拳頭,說道:“那地道太窄,人在里面待不了一個時辰就憋得慌,晚上只能悄悄爬出來透氣。結(jié)果那些畜生早就在村里設(shè)了埋伏,抓到兩個村民就往死里打,逼我們?nèi)珡牡氐览锍鰜?。我們剛一出來,他們就舉著刀砍過來,還往地道口扔火把……”
“噗通”一聲,袁兆虎話沒說完,突然跪倒在地,四十多歲的漢子此刻哭得像個孩子,眼淚混著臉上的煙塵往下淌:“秦里長,您可不能見死不救?。∈O碌娜硕继舆M(jìn)山里了,官兵正在搜山,我是殺了兩個落單的官兵,從林子里繞了半天才跑過來的……您要是不幫我們,袁家莊一百多戶人,就全完了!”
秦明急忙伸手將他扶起,說道:“袁里長,你先起來,我這就想辦法?!?/p>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到院子中央的大鼓前,深吸一口氣,雙手掄起鼓槌,“咚!咚!咚!”三聲重鼓響徹夜空,在寂靜的村子里格外刺耳。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穿著短打、握著武器的民壯頭目們就紛紛跑了過來。
曹豹腰帶還沒系好,一邊系一邊往院子里沖;梁莽扛著一把長刀,額頭上還帶著汗——他們早就習(xí)慣了秦明的“緊急集合”規(guī)矩,無論晝夜,只要聽到三聲鼓響,必須立刻到院中集合。
“大哥,出啥事兒了?”
曹豹喘著粗氣問道,目光掃過一旁滿臉淚痕的袁兆虎,心里已然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