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西廂房內(nèi),七八位身著青袍的官員圍坐一圈,茶盞中的龍井早已涼透,卻無人有心品茗。
侍講學(xué)士李大人額上滲出細(xì)密汗珠,手指不停摩挲著袖中那方裴大福所贈的田黃石印章。
“莊大人,您可得救救我們??!”李大人聲音發(fā)顫,“傅大人這次徹查裴黨,聽說連三年前的賬目都翻出來了……”
莊仕洋端坐主位,面色陰沉如鐵。
窗外雨打芭蕉,那“啪啪”聲響像是催命的更鼓。
此時的莊仕洋目光掃過在座的同僚,這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如今卻如同喪家之犬。
最可笑的是,他自己袖中也藏著一份裴大福親筆所書的禮單。
莊仕洋緩緩開口,“諸位同僚,老夫與傅大人雖是翁婿,但大理寺辦案……”
“莊兄何必推辭?”王編修突然站起,從懷中掏出一卷畫軸,“聽聞傅大人酷愛吳道子真跡,下官偶然得此《天王送子圖》,還望……”
莊仕洋瞳孔驟縮。
這幅畫他尋覓半生,此刻近在咫尺卻如燙手山芋。
墻上那幅他最珍愛的《溪山清遠(yuǎn)圖》仿佛在無聲嘲笑,那也是裴大福所贈。
雨聲漸急,莊仕洋終于長嘆一聲:“實不相瞞,老夫……也曾受裴大福之托,在庚子年科考中行過方便?!?/p>
滿座嘩然。
李大人手中茶盞“咣當(dāng)”墜地,碎瓷四濺。
在場的所有人的臉色都是變得非常的難看,意識到如今可能已經(jīng)沒有人來救他們了。
……
戌時三刻,傅云夕正在書房批閱案卷,忽聽門外傳來遲疑的腳步聲。
抬頭見莊仕洋抱著個紫檀木匣站在廊下,肩頭已被雨水浸透。
“岳父大人?”傅云夕擱下毛筆。
莊仕洋徑直入內(nèi),竟“撲通”一聲跪在青石地上。木匣開啟,露出那幅《溪山清遠(yuǎn)圖》。
“云夕,老夫有罪。”莊仕洋聲音嘶啞,“三年前裴大福以此畫為餌,要我在會試中照顧其侄……”
傅云夕眸光微動,伸手扶起岳父:“小婿早有所疑。裴大福表面清廉,家中卻藏有西域夜明珠二十余顆,僅此一項便價值連城。”
莊仕洋渾身一震:“你已知曉?那為何……”
“放長線,釣大魚。”傅云夕指尖輕撫畫軸,“裴黨盤根錯節(jié),需得連根拔起。”
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岳父可還記得十五年前,裴大福從莊家?guī)ё叩哪莻€女嬰?”
窗外,莊寒雁正欲叩門的手僵在半空。
她本是來質(zhì)問傅云夕儋州之行,卻聽見這石破天驚的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