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過她身邊,往來時路走去。
“師父這次放過你……”
閬九川腳步一頓,扭頭看著她,譏誚地說道:“放過我?道濟蒼侍奉他百年,可謂最忠誠不過的鷹犬,他放過他了嗎?沒有。他甚至都來不及背叛,就神魂自爆,也就是說,那老怪物根本沒有給他一點背叛的機會。如此,你還會說他放過我,你是真天真還是覺得自欺欺人會好過些?”
澹臺帝姬冷艷的臉一白。
“他留我,不過是時機尚未成熟,尚未到拿我祭天的那日,一旦到了,你覺得,他會任我來去自由?”閬九川冷笑:“我已死了一次,只是僥幸逃脫了鎮(zhèn)壓和掌控,可你覺得以他的脾性,他會不會惱,會不會再殺我一次?”
澹臺帝姬微抿著唇。
“他活得太久了,他活這么久,總歸是為了他心中大道,道未達,他永不會停止,你其實很明白的,不是嗎?”閬九川再看一眼地上道濟蒼的尸體,道:“躺在這的是誰,其實對他來說不重要的,只論有用與否。這次倒下的是道濟蒼,下次或許是你,或者,是我!”
澹臺帝姬在她快要走出道洞時,聲音才輕飄飄地傳進她的耳膜,道:“我不知他心中大道是什么,他曾說,讓我守護大鄲基業(yè),助他完善大道,奠定蒼生信仰。凡是威脅到大鄲國運和澹臺基業(yè)的,殺無赦,這人,包括你。你若有益蒼生便罷,若禍亂人間,引大鄲動亂,除之!”
閬九川眸色一深,沒有停下,她的話順風傳進耳膜:“阿青,什么都別做,你斗不過他的?!?/p>
斗不過他?
不到最后一刻,誰輸誰贏,未可知!
閬九川離開道洞,信步來到觀中最為宏偉壯麗的蒼瀾殿,站在殿內,她緩緩擡頭。
正中一尊高達兩丈的金身法像巍然矗立,面容被塑造得仙風道骨,莊嚴肅穆,眼神微垂,仿佛俯視著蕓蕓眾生,接受著萬千信徒的頂禮膜拜。
香燭青煙寥寥,籠罩著這法像周身,越顯得神圣不可侵犯,靈氣十足。
可在閬九川的天眼里,那法像周身繚繞著的,分明是濃郁且虔誠的香火愿力,絲絲縷縷,金光燦燦,入了法像,又源源不斷地被抽取,匯入虛空。
你也配受這香火?
看著那尊高高在上的,用無數(shù)謊言與犧牲堆砌起來的金身法像,閬九川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與憤怒直沖天靈蓋。
惡心我,那我也得惡心你!
她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時,隱匿著身形再回到殿中的時候,兩手多了兩只黑不溜秋的木桶,桶中裝滿了污穢惡臭的黃濁之物。趁著殿中無人,足尖一躍,先在金身像頭頂鑿了個洞,然后才站在頭頂上方,將兩道污穢符往桶中一扔,使得那兩桶穢物更臭更難清除,然后往下一倒。
污穢入像,灌入金像百會穴,浸潤法袍,沾滿金像全身,巨大的惡臭在殿中蔓延,那些香火愿力像是遇到什么克星似的,紛紛繞路散去。
閬九川這才滿意地揚長而去。
剛走出蒼瀾殿,她就聽見了尖銳慘厲的尖叫聲。
澹臺帝姬才吩咐道童收殮道濟蒼的尸身,就聽到蒼瀾殿的金身像被人潑糞褻瀆了,冰冷美艷的臉出現(xiàn)了一絲崩裂。
而遠在他方的國師不得不中斷閉關,直接氣笑了:“你真是……欠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