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深,案前的湘陽王處理公務許久,已近子時。正欲收卷就寢,忽聞門外小廝來報:「王爺,永寧侯前來求見,請問是否開門?」
湘陽王眉頭微蹙,語氣帶著幾分疑惑:「子時已深,永寧侯深夜登門所為何事?」
小廝恭敬回道:「侯爺只道有緊急要事,請求王爺開門相見?!?/p>
湘陽王沉吟片刻,道:「那便請他入內。」
不久后,小廝領著一身材魁梧,肩寬背厚的男子入書房。永寧侯額頭略有幾道深刻的皺紋,步伐沉穩(wěn)有力。今夜他并未如往常身披戰(zhàn)甲或軍裝,而是一襲深沉黝黑的絲綢長袍。面對湘陽王,當即抱拳深深一鞠躬,恭敬道:「永寧侯參見王爺,深夜叨擾,尚祈王爺見諒。」
湘陽王揮手道:「侯爺不必多禮。請坐?!?/p>
二人隨即分別落座于一旁雕飾精緻的紫檀椅上。小廝奉上熱茶后,恭謹退下,輕聲闔門。
湘陽王抿了一口茶,問道:「侯爺深夜到訪,是為何緊急要事?」
永寧侯放下茶盞,臉色沉重。片刻,他霍然起身,長跪于湘陽王面前,額頭觸地,說道:「臣懇求王爺,救家女一命?!?/p>
年青王爺忙伸手欲將永寧侯扶起,語氣驚疑:「侯爺這是何意?」
「求王爺應允?!褂缹幒罟虉?zhí)道,叩首如故。
「侯爺這是…」湘陽王心中愈發(fā)難明?!负顮斶@般大禮,實令本王為難。所言之事究竟為何?」
永寧侯這才緩緩抬首,面露滄桑倦意。此刻的他,不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只是一個無力的父親。他抱拳沉聲道:「臣有二女,一嫡一庶。庶女宋楚楚驕縱無狀,近日觸怒了太后。臣得聞宮中密報,太后欲將小女……賜死?!?/p>
湘陽王聞言眉頭一緊,問道:「賜死?令愛所犯何事?」
此刻永寧候的表情更是汗顏,慚愧道:「不瞞王爺。臣教女無方,小女一時妄念,竟設局造謠嫡妹與外男私通,意圖毀其名聲。敗露之后,太后震怒。」
說至此處,他聲音微顫:「太后乃拙妻表姊,今得密報,傳太后欲…欲秘賜小女白綾!」
湘陽王沉吟片刻,緩聲道:「宋楚楚欲毀嫡妹名聲,確該重懲。然賜死,未免過嚴?!挂娪缹幒钌袂殚W爍,便又道:「侯爺,內情還請一一道來,否則本王恐也愛莫能助。」
永寧侯長嘆一聲,終是低頭道:「臣那不肖女……險些使嫡女遭歹人玷污?!?/p>
湘陽王聞言,神色一凝,語氣也沉了幾分:「侯爺素來嚴律,怎會教出此等女子?」
永寧侯眉宇間滿是懊悔,伏地再拜:「楚楚自幼失母,臣一時心軟,溺愛成災,今日之果,實為臣咎。太后雖未明言,臣心知此事再無轉圜之機。左思右想,唯有厚顏前來叩求——請王爺收小女入府為妾。太后是王爺親母,若王爺能出面,楚楚或尚有一線生機?!?/p>
湘陽王聽永寧侯此求,斷然拒絕。「侯爺,王府規(guī)律素嚴,豈能容此女子踏足?」
永寧侯哀求道:「正因湘陽王府規(guī)律嚴明,楚楚若入府為妾,交由王爺約束,定能悔過自新,收斂心性。此次雖闖下大禍,幸未鑄成大錯。嫡女雖受驚嚇,尚未受辱,歹人亦已由侯府暗衛(wèi)誅殺。此事已壓了下來,除太后與臣府,并無他人知曉,嫡女名聲無虞。求王爺給楚楚一次贖過之機?!?/p>
湘陽王向來不喜心腸歹毒之人,正欲再拒,又聽永寧侯求道:「十八年前,王爺年幼,曾誤入獵場險為猛獸所傷。臣當時伴先皇狩獵,冒死相救。臣不敢挾恩……但望王爺念在這舊情份上,救楚楚一命?!?/p>
湘陽王聞言,沉默半晌。永寧侯則伏地不起,靜侯他的回答。
良久,他方緩緩開口:「若宋楚楚入王府為妾,便從此由本王管教,一切榮辱責罰,從此永寧侯府不得插手,侯爺可允?」
永寧侯抬頭應道:「臣必遵此約,謝王爺大恩!」
當下——
湘陽王放下手中的卷冊,不緊不慢地步至宋楚楚眼前,距離甚近,淡淡的沉香味隨著他的靠近撲入鼻息,溫沉而冷冽。宋楚楚下意識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交接瞬間,她心頭一跳,慌忙垂首,瞬間臉頰緋紅。昨夜,也有這股沉香味。宋楚楚微微一顫,腦海中偏偏浮現(xiàn)出那一幕:他坐于榻上,神色冷峻,命她伏跪于前……
xiong口愈發(fā)難以呼吸,她腿下一軟,幾欲倒下。湘陽王見狀以手輕輕攙扶,隨即抽回手,放軟了語氣道:「本王說過,既你已受罰,便既往不究。你毋須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