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門框上微微停頓了一瞬,沉默地走過去,俯身將沙塔爾扶起。
卡斯帕似乎想要開口解釋什么,她卻先一步打斷,將一張早已寫好的便箋遞給他:“你去城里,替我查一件事?!?/p>
男人怔忡地接過紙條,只能眼睜睜看著沙塔爾幾乎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任由伊莉絲攙扶著,一步步走入殿內(nèi)。
而在女人視線無法觸及的角度,那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回過頭,向他投來一個挑釁至極的、屬于勝利者的微笑。
——
“決定好去哪里了嗎?”
一進入內(nèi)殿,伊莉絲便像是驟然抽離了所有溫度。
她將沙塔爾安置在座椅上,態(tài)度公事公辦,甚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
“如果我不那樣說,你是不是打算永遠(yuǎn)避而不見?”沙塔爾唇角牽起一絲自嘲的弧度。
女人從手中的檔案卷宗上抬起眼,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冷靜指出:“卡斯帕并非會主動挑起事端之人。即便動手,他也有的是不落痕跡、卻能讓人立刻閉嘴的手段,絕不會選擇‘推倒’這么幼稚的方式。”
她對于卡斯帕全然的信任和了如指掌,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沙塔爾心口,帶來一陣滯澀的悶痛。
他原以為自己扳回一城,卻不料早已一敗涂地。一股尖銳的嫉妒啃噬著他的心臟,而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連產(chǎn)生這種情緒的資格都顯得可笑。
“既然你心知肚明,”他因傷病而蒼白的臉色更添了幾分灰敗,“為何還要放我進來?”
伊莉絲嘆了口氣,指尖按了按太陽穴:“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不必?fù)?dān)心盤纏,我會為你備足。你可以用這些錢去求學(xué)、去游歷、去好好曬一曬你曾經(jīng)渴望的太陽……這有什么不好?何必非要同我一起,困在這方逼仄的籠子里?”
沙塔爾沉默良久,仿佛終于被說動,低聲道:“你說得對……有人愿意慷慨解囊,我只需安心享受便是,何樂而不為呢?”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彼樕先滩蛔「‖F(xiàn)一絲“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我這就……”
“我還有一個請求?!彼驍嗨?。
“但說無妨。”
“你助我良多,沙塔爾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唯想在臨行前,為你跳一支舞?!?/p>
“跳舞?”伊莉絲怔了一下,“不必如此。我?guī)湍?,從未想過要你回報什么?!?/p>
“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請求?!鄙乘枖肯卵垌瑵饷艿拈L睫如同受傷蝶翼般脆弱地顫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凝墜淚珠,“……也不行嗎?”
“你別這樣……”伊莉絲的心防終究被動搖,她似乎總是無法面對他的眼淚,“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p>
聽到她應(yīng)允,他像個終于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滿足地笑了笑,從座椅上起身,緩緩行至女人書案前方的空處。
沙塔爾今日穿的,仍是伊莉絲當(dāng)日為他訂做的那身艾爾瓦德傳統(tǒng)男裝。這身剪裁利落、頗具陽剛之氣的服飾,本身并無絲毫狎昵意味,卻絲毫未能折損他舞動時的風(fēng)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