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疫禍忽臨（第1頁）

此前，侯府曾有過與嶺南生意往來的傳聞，也聽聞有北疆的商客偶爾到訪。巡夜梆子清脆的聲響滾落在青磚縫里，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老王脖頸青筋暴起如蚯蚓盤結(jié)，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屏玉自幼對醫(yī)書蟲瘴之學極為癡迷，曾跟隨一位云游的嶺南醫(yī)翁學習數(shù)月，深得其蟲瘴診治之法。此時她指尖壓在老王腕間三寸，能清晰感覺到那濕熱脈象里混著詭異的滑澀感，手指下的脈搏跳動紊亂而黏滯。

她突然扯開老王汗?jié)竦囊陆螅还珊顾嵛稉涿娑鴣?，只見胸口皮膚下三條暗紅凸痕正緩慢游移，那凸痕在皮膚下隱隱約約，透著詭異的暗紅色澤。

取火折子來！屏玉朝聞聲趕來的小廝低喝，攥著銀簪的右手穩(wěn)如鐵鑄，銀簪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清冷的光澤。

當火苗舔上簪尖時，那跳躍的火苗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三條凸痕突然劇烈扭動，老王喉間涌出黃綠黏液，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銀簪刺入皮膚的剎那，伴隨著輕微的“噗”聲，半寸長的血紅線蟲被釘在石板上，那線蟲還在微微蠕動著。

圍觀人群發(fā)出驚呼，屏玉用帕子裹住蟲尸，此癥非時疫，是水蠱蟲作祟。

消息傳到前廳時，大夫人正捏著鎏金護甲撥弄香爐，香爐里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氣味。

二少爺將茶盞重重一磕，茶盞與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父親莫忘這災星入府才七日，先是西廂走水，如今又鬧蠱蟲

侯爺明鑒。屏玉跨過門檻時發(fā)間素銀簪晃出冷光，那冷光一閃而過。水蠱蟲卵需在活水里蟄伏三月，而妾身入府時值隆冬。她展開謄抄的《嶺南蟲瘴考》，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如蛛網(wǎng)般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鎮(zhèn)北侯摩挲著虎口刀疤沉吟，忽見屏玉將蟲尸浸入酒壇。

原本蜷曲的線蟲突然暴長三寸，嚇得端茶丫鬟摔了霽藍盞，霽藍盞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破碎聲。此蟲遇酒則狂，侯爺不妨查查近日酒窖。

妖言惑眾！大夫人鳳釵亂顫，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既是蟲患，何故獨獨我院里咳血的小廝今早斷了氣？李嬤嬤適時捧來染血的帕子，暗紅血漬里混著細碎白點，那血漬還帶著一絲未干的濕氣。

屏玉用銀針挑起白點冷笑：夫人院里用的安息香，遇蟲尸會凝成皂角渣似的顆粒。她突然轉(zhuǎn)向二少爺，聽聞二公子前日運進二十壇嶺南蛇酒？

廳內(nèi)銅漏滴答聲有節(jié)奏地響著，鎮(zhèn)北侯抬手截住話頭：給你三日。

當夜東跨院燈火通明，燈光將周圍照得亮堂堂的。屏玉將侯府水脈圖鋪在青石案上，水脈圖的紙張在案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十指沾著不通井水的棉布排列整齊，第三塊布上的水痕泛著詭異油光，那油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蘸水在硯臺劃出細線，墨跡竟聚成珠狀不散，硯臺里的水散發(fā)著淡淡的土腥味。

油污入井屏玉猛然起身撞翻藥碾，藥碾倒地發(fā)出“哐當”聲，碾槽里曬干的紫蘇葉飄出淡淡酒香。

屏玉沿著東跨院到馬廄的路徑走去，周圍的花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偶爾能聽到蟲鳴聲。追查至馬廄時，果然在草料堆里翻出黏著油脂的麻布袋，油脂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次日卯時，八口井邊架起青蒿熏爐，青蒿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

屏玉指揮著戴面衣的仆婦煮沸醋水，醋水煮沸時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忽見張管家領(lǐng)著兩列空車回來：藥鋪說紫蘇葉全被太醫(yī)院征用了。

暮色染紅晾曬的紗布時，屏玉盯著庫房僅剩的三筐紫蘇葉蹙眉，心中擔憂這水蠱蟲災該如何解決，懷疑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