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1頁）

“命吧，老一輩常說的。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個鱉親家。慢說我和強子不算純粹的同性戀，就算是，我倆也走不到一塊，兄弟就是兄弟，說不清可是感覺不會錯。覃梓學(xué)你可以放心了？”

客廳里一片死寂。

窗外，有鄰居家婆媳倆走過去，柴米油鹽的話尾輕飄飄的，刷過房間的墻面，很快又沒了。

季鴻淵想抽煙，忍了?？纯蠢蠣斪釉倏纯蠢咸骸笆澹瑡?，按說我一個外人，不該摻和你們的家事兒?？梢舱峭馊?，我也懇請你們聽聽我這些年眼中的魏武強和覃梓學(xué)，想一想這事兒他倆是不是胡鬧，是不是不能忍，是不是齷齪到天理不容?！?/p>

覃媽眼睛紅紅的，可見一晚上根本就是沒睡。覃爸倒是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右手緊緊拄著拐杖繃著臉一言不發(fā)。最好的莫過于目前沒有情緒激動到要舊病復(fù)發(fā)的跡象。

覃梓學(xué)坐在二老的對面，勾垂著眼瞼，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膝蓋上。四十歲的人了，這種時候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看的人不落忍。

平平淡淡的語氣，季鴻淵并沒有要添油加醋的意思：“我認識魏武強那年，他二十還是二十一，在東安車隊開車，隊長，心思簡單為人耿直。他不是沒有過感情經(jīng)歷，我聽他說過，上學(xué)時候處過個對象，那女孩后來不幸得森林腦炎死了。我說這個是想表明，魏武強懂得什么是喜歡，什么是單純的朋友情誼。那時候覃梓學(xué)前前后后在東安待了有兩三年吧？魏武強為他這事兒，沒少往我待的農(nóng)場跑，真要是一時心血來潮，也早就斷了。后來倆人說開了在一塊兒了，是真好。我說句話您二老別生氣，在我看來，強子那會兒就跟個疼媳婦兒的氣管炎沒啥二樣，成天一門心思的，就惦記著覃梓學(xué)這樣覃梓學(xué)那樣，吃沒吃飽，穿沒穿暖。后來，覃梓學(xué)他們一塊兒去的一個知青使壞，為了唯一的那個回城名額，就把倆人處對象的事兒抖落出來了。當然，以強子在當?shù)氐臑槿撕兔?，這事兒沒人信，不管真的假的?？墒牵瑥娮訁s開始不安了。原來他不想的一些問題就統(tǒng)統(tǒng)浮上水面。他怕時間久了，覃梓學(xué)在東安那個小地方一直不成家，會被別人嚼舌根?！?/p>

男人頓了頓，雙手自然的交叉著放在腿上：“覃梓學(xué)能回城，是強子和我商量后決定推一把的結(jié)果。強子的寡母不會離開東安，強子得給她養(yǎng)老送終，當時的分開是必然的，沒辦法。哦對，我還幫強子拍了一封電報，冒充二老的語氣催他，幫梓學(xué)下了決心。這里得給二老賠個不是，對不住啊。再后來，強子的寡母死了，他就什么都顧不上，找來京城了。那個傻小子，”男人微微一笑：“當時近鄉(xiāng)情怯，也不知道時隔五年覃梓學(xué)還愿不愿意等他，再給他個機會。就自己騙自己，說看一眼，只要梓學(xué)過的好，他就放心了，就回去東安再不打擾。結(jié)果呢，我想二老應(yīng)該比我還清楚，梓學(xué)剛回城那幾年，狀態(tài)怎么樣，是好是壞?！?/p>

覃媽情不自禁看了眼自家老頭子，無聲的嘆口氣。

不是季鴻淵說，她都快忘了，自家兒子剛回來那幾年，整個人都不對勁，渾渾噩噩的，原本就話少，那幾年更是不愛吭聲，看過去死氣沉沉的。

“倆人還是在一塊兒了，原本當初分開就是不得已，也沒有天大的誤會，中間的五年更是各自都放不下?！奔绝櫆Y伸手拿過茶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后面的事情我想也不用我說了，二老應(yīng)該都知道。梓學(xué)去徐家溝，強子二話不說打包跟著去，就為了全力支持梓學(xué)的工作，幫他解決衣食住行這些后顧之憂。叔，嬸，你們的兒子你們自己知道，梓學(xué)做學(xué)問搞科研是把好手，生活上是不是完全不在意？那我再說一點，梓學(xué)回來那五年，落了胃病二老知道嗎？不嚴重，但是饑一頓飽一頓記起來吃一頓記不起來就不吃的壞習(xí)慣把他折騰不輕，他不回家住而是住在學(xué)校，也是怕那陣子犯胃病讓你們擔心?！?/p>

“兒子你胃出毛病了？”到底當媽的心疼兒子，覃媽一聽這個忍不住了，身體微微前傾：“你怎么都不說？”

“現(xiàn)在好了。”覃梓學(xué)小小聲的，有點難為情：“這幾年沒再犯過，您看我不還長胖了點兒嘛?！?/p>

屋里四個人不說，可是各自都心知肚明，覃梓學(xué)這胃病為什么好的，怎么養(yǎng)好的，誰給養(yǎng)好的。

“強子今年三十四，梓學(xué)也虛四十了。”季鴻淵撂下茶杯：“一個人從青年到中年，十三年的時間，心里只惦記著對方，全心全意的，甚至他的家人，完全當成自己的家人。換位思考我季鴻淵可能做不到這樣。如果這樣還算不上相濡以沫舉案齊眉?！蹦腥肃托?，像是對世俗的嘲諷也像是無奈的妥協(xié)：“什么才是令人羨慕的伴侶？法律不容而已，不代表就是錯的。換句話說，如果梓學(xué)是女的，是不是會被世人贊一句伉儷情深神仙眷侶？”

“我承認你的口才很好，可覃梓學(xué)他是我兒子?！瘪珠_口，聲音有點點的?。骸罢虑榧鞠壬呀?jīng)講的很清楚了，我和老伴兒知道了?！?/p>

老爺子看看自家兒子，表情看不出什么傾向：“季先生寬坐，梓學(xué)，你跟我到書房來。”

季鴻淵風度翩翩點頭，沒有接收到隱晦逐客令的意思，安坐如常：“請便。我再喝杯茶。嬸，熱水在廚房？”

“小季你坐，”覃媽再怎么傷心也沒有遷怒的意思，連忙起身端過季鴻淵的茶杯：“我來添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