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少年時過得太多凄慘,
江阮覺得后來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贏了的,
他贏過了姚家,贏過了蕭家,
贏過了元家,贏過了從前的自己。
江阮第一次覺得自己并不是一無是處。然后他就離開了他一兵一卒奪回來了未央宮,
他從入主那一日就覺得這地方的空氣讓他惡心。
如果不是姚康太蠢,江阮從來沒想過挨上那個皇位。
不過都定口歸屬東亭后當?shù)厝说纳畹拇_好了很多,那些漁民不用再給北梁交賦稅,
江阮也并不在乎他們養(yǎng)家糊口的那幾兩碎銀,東亭的財政主要依靠各地貿易。
江阮知道商人口袋里的錢是什么顏色,他對同類從不手軟。
所以當陳京觀出現(xiàn)都定口時,
其實也明白了為什么江阮最后會選擇這里,而這里的人為什么會收留他。
“來啦,坐吧?!?/p>
晚風習習,只是十月的天吹久了風難免頭疼,陳京觀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屋里陳設簡單,三三兩兩坐著喝酒的住客,酒香沿著風被吹進海里,混著海浪的shi潤再沁進每個人心里。
好純熟的釀酒技術,陳京觀在心里暗贊道,只是在他的印象中上次來時,這里還只是一間草屋。
“掌柜,你們店里有什么特色?”
掌柜是個年輕男子,他背對著陳京觀,人不高,很是清瘦,他擺弄柜臺里的酒罐時漏出一節(jié)纖細的胳膊,翠玉一樣的白。
“青梅酒,剛到時候。”
掌柜語氣含笑,他側過身的時候隱著半邊臉,可陳京觀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不消多說,這樣的語氣只能是江阮。
陳京觀感覺心里有塊地方抽動了一下,他來這家客棧真的只是為了落腳。他也沒想到,江阮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躲他。
江阮之所以離開朔州不是因為怕死,他只是覺得臨了應該將虧欠陳京觀的都還上,在都定口最合適,畢竟說來說去他欠的是平海的那條命。
“那就它吧。不知道掌柜有沒有興趣陪我聊聊天,就我們倆?!?/p>
“想聊什么?”
“你沒有話想和我說嗎?”
屋里的氛圍沉了沉,只不過陳京觀的聲音壓得很低,坐在店內的其他人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快打烊了,再等我一個時辰?”
陳京觀“嗯”了一聲,端著柜臺上的酒走到了店內最僻靜的角落,他招呼著其他人都過來,陸棲野猶疑地看了他一眼,陳京觀用手勢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