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已經(jīng)認命了,只是每次經(jīng)過家門口那個學堂,還是會想到他沒日沒夜挑燈夜讀的時候,他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愧對了當時的付出,也愧對了爹娘的期望。
蕭娉祎此時的話,給了薛磐當頭棒喝。
他這么多年清清白白,不是因為他想清清白白,而是他只剩下清清白白。
薛磐甚至連送禮都送不出去。
明明處在戶部這個最容易升遷的地方,可薛磐硬是熬走了三個上司和兩個徒弟。
“我需要你做的不多,你只用把各皇子背后的人列出來,這對于你一個在戶部待了這么多年的人來說不難,具體的事情我會做。”
蕭娉祎云淡風輕地說著,可薛磐心驚肉跳地不知如何回應。
“對了,我聽聞你還會些醫(yī)術對嗎?有什么毒可以不知不覺慢慢要了一個人的命?”蕭娉祎頓了頓,”也不能太慢,最好在我一切做完之后就能讓他暴斃身亡?!?/p>
蕭娉祎最后這四個字幾近咬牙切齒,這次薛磐不敢不應,他顫抖著點頭,“我可以給您開個方子,每日晚膳后把它加進湯里,在人死之前都不會有什么反應的。它表面用于食補,可您只要在餐飯里加些菠菜,日積月累此人的身子就虧了,猶如蟲蛀。”
“你就這么應下了?不問問我要來做什么?”
蕭娉祎嘴角勾著笑,此時的薛磐也回過神來,他苦笑著搖頭道:“我的家底您一清二楚,我若不做,應該會成為那張死亡名單上的人。至于您,我也能猜出個七八分。我可以為您做事,但是事成之后您要應我一件事。”
“你說。”
薛磐長嘆一口氣,“若昭昭真的進了宮,你要確保無論蕭霖喜不喜歡她,她都能安樂地過完一生。”
蕭娉祎頓了頓,笑著說:“可以。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不會有人動她以及她的孩子。不過薛大人這時候怎么不聰明了?”
薛磐微微皺眉,瞧見蕭娉祎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惋惜,又像是有些期待。
“你大可放心,你女兒是蕭霖自己選中的,所以才會有我那句‘父憑女貴’。”
蕭娉祎臉上笑意漸濃,襯得她面前的薛磐面色煞白。
“我也不知道霖兒是何時遇到過昭昭,他只同我說薛大人府上有個極好看的妹妹。”
薛磐感覺到自己在發(fā)抖,他縮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著里衣,指尖嵌在皮肉里卻抵不上他心痛萬分。
蕭霖是沒權沒勢,可只要他留著皇家的血,總歸還是薛磐惹不起的。如今薛雯昭被蕭霖看上,那薛磐就只能拼盡全力為這位不得寵的皇子謀一個出路,不然他的女兒也不會好過。
那一瞬間冷汗褪去,薛磐正了正衣冠,向蕭娉祎長久一跪,再起來時他冷了面孔,“您一定要說到做到,不然我拼了老命也會拉您下水。不管做不做得到,至少能濺您一身血?!?/p>
那天薛磐比往日回家的時辰都要晚些,一進門夫人就急匆匆迎了上來,薛雯昭躲在門后面看著薛磐,薛磐笑著安撫妻女,可自己一夜未眠。
一個月后薛磐升任戶部郎中,所有人都驚訝于他這顆滄海遺珠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明珠暗投的滋味。
在那之后的半年里,薛磐基本住在了戶部,他怕見到女兒的時候會忍不住哭。他每日晨起去薛雯昭喜歡的鋪子給她買早餐,掛在門口后一個人回戶部。他這些年在戶部聽了許多也看了許多,各色人在他面前就像是赤條條的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