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磐他不求女兒憑一段姻緣飛上枝頭變鳳凰,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找個一般人家的書生,庸庸碌碌,一生無為也行。
“那薛大人可喜歡這宅子?”
蕭娉祎臉上帶著笑,可薛磐覺得她笑得滲人,蕭娉祎的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給他回答的可能,他只好裝作惶恐的樣子又跪倒磕了一個頭。
“若是臣有哪里做得不好,還請殿下明示?!?/p>
薛磐說完看蕭娉祎還是沒有反應(yīng),又試探著補(bǔ)充了一句:“或者殿下有用的找我的地方,我薛某肝腦涂地,全力以赴。”
“當(dāng)真?”
薛磐磕頭的動作的停住了,他意識到自己掉進(jìn)了蕭娉祎的陷阱,他顫抖著直起腰,臉上涕泗橫流。
“薛某只請殿下不要為難我的妻女?!?/p>
薛磐的目光不敢在蕭娉祎臉上停留太久,可他還是看到了蕭娉祎臉上不經(jīng)意漏出來的笑容。
“怎么會,我還指望著與昭昭做妯娌呢?!?/p>
聞言,薛磐卸了力氣,跌坐在亭子中間,他聽到蕭娉祎輕笑一聲。
“薛大人就沒想過再往上爬一爬?有時候也是能父憑女貴的?!?/p>
薛磐一只手撐著地緩緩將自己的姿勢端正,他躬著腰一副謙卑模樣問:“還請殿下明示?!?/p>
“父親沒多久了,只要我們動作快些,說不定明年你就能成皇子的外祖父?!?/p>
蕭娉祎的話如同吹在薛磐耳邊的風(fēng),雖輕卻讓他的雙手止不住地打顫,他感覺自己今日就要命盡于此了,剛停下的眼淚又開始流。
“殿下,為什么選中我?”
薛磐努力克制住語氣中的顫抖,可這一切在蕭娉祎眼中就是她勝利前的預(yù)兆。
“薛大人家世清白,為官正道,只有您這樣的人才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坦蕩地活著。而我要做的這件事就需要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您最合適不過?!?/p>
蕭娉祎說著慢慢向下俯身,薛磐感覺她臉上的脂粉香氣灑滿了自己的鼻腔。
“況且你少時高中,卻碌碌無為在這闕州混了快十年,心里一定不舒服吧。這闕州的官場是不是不如你想象中一樣?”
薛磐不敢應(yīng)聲,蕭娉祎冷笑一聲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
“別和我說你沒有野心,這些年顯貴人家的門你沒少登。你這清白不過是被逼的,你除了清白一身,什么也做不了?!?/p>
薛磐被戳中心事,臉上緋紅一片。他十七歲高中,一躍成為鄉(xiāng)里口中的驕傲,可當(dāng)他背著爹娘準(zhǔn)備的包袱來到闕州時,他才發(fā)覺他這輩子最大的負(fù)累就是他平平無奇的包袱。
南魏建國百余年,歷經(jīng)七位皇帝,世家根基是同南魏的命脈一同長起來的,到了薛磐這一代,寒門貴子已經(jīng)成了一個笑話。
他已經(jīng)記不清那些名字在他后面的人都到了什么位置,因為每個人上去的時候都踩了他一腳,他們笑他只會讀書,笑他白日做夢,薛磐的頭越來越低,最后他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只是每次經(jīng)過家門口那個學(xué)堂,還是會想到他沒日沒夜挑燈夜讀的時候,他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愧對了當(dāng)時的付出,也愧對了爹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