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立在房中有些坐臥不寧,最后糾結了一會,朝霜栽走過去。
“你病著,別吹風了。”
說罷,陳京觀意圖上手關窗,可是那窗戶臨著床榻,他傾身過去,霜栽卻沒有要讓的意思。
她順著陳京觀的動作微微抬頭,有意將自己的肩膀抬高了半分,那掛在肩上的紗衣便順勢滑落。
縱使陳京觀的動作再小心,霜栽還是看到了他因為緊張而繃緊的手臂,她不禁輕笑。
可陳京觀依舊不看她,他明白她在捉弄自己,她在報那晚在蔣府的仇。
“你趕路辛苦,要不先坐下喝口水?!八哉f話時的氣息吐在陳京觀的xiong前,她雖未妝發(fā),但長久靠著香料沐浴,那肌膚早就沁入了鳶尾花香,她見陳京觀僵著,便將自己的身子抬得更高,“這次,需不需要我喂你?”
果然,她還和小時候一樣錙銖必較。
陳京觀聞言下意識搖了搖頭,但是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更加怪異,便放棄了手上的動作,轉身就想要走。
“你心虛什么?”
霜栽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陳京觀此刻站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平日很少會被人用話堵住,就連江阮那等人物他都不放在眼里,可是霜栽,他對她駁不回去。
“我沒有心虛,只是回房換件衣服。那個窗戶,你自己關一下?!?/p>
陳京觀沒有回頭,說罷又在原地站住了腳,有些猶豫地開口:“那晚對不起,我怕蔣鐸生疑會對你不利。”
說完,陳京觀邁著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反倒是霜栽,那一句“對不起”凝固了她臉上的笑意。
其實她當然明白陳京觀的為人,這些天的相處早就改變了她對他的初印象,又或者說是找回了對他的初印象,其實他還是兒時那個口是心非的陳家哥哥。
可是霜栽越與他相處,就越自慚形穢,也就越忿忿。
明明都是沒了家的,沒了教養(yǎng)的,可他長得很好。而自己,好像與最初的那個孟郁妍全然不同了,成了那泯川江的水,論誰都能取一瓢來飲。
另一側的陳京觀回到房里,甚至有些心有余悸,他換了衣服下樓去找席英,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在火灶旁熟練的熬藥,手里拿著蒲扇,火光在她的臉上忽隱忽現(xiàn)。
“我來吧,你看著她一天也累了。”
陳京觀笑著走過去接席英手里的扇子,但席英側身躲開了,她指了指旁邊的板凳,陳京觀也沒再推脫,坐到了她旁邊。
“這一路辛苦?!?/p>
席英聞言搖頭,手上的扇子朝陳京觀的方向偏了偏。
客棧的后院雖也有爐子,但是剛才的雨來得急,店家還沒將爐子收進屋子便被雨攔住了腳,此時的泥爐遭了水,立在院子里看起來十分凄慘。
如此一來,席英也只得窩在灶房里生火,這灶房空間不大,空氣也不流通,只一會她額角就生出汗來。
陳京觀見她依舊不愿意多說,就只好陪她坐著。
他對于自己撿回來的這個妹妹其實挺佩服的,她適應能力強,悟性高耐性也高,如若生在闕州,或許能謀個更好的出路,跟著自己倒只剩下辛苦。
“她白天沒難為你吧,她那張嘴不饒人?!?/p>
席英聽出了陳京觀的言外之意,她盯著火光緩緩開口:“她其實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你,畢竟她愿意應下蔣鐸的差事,說明她對你也存心不良,可你還將她看作妹妹,她現(xiàn)在只是很難說服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