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席英又想到了叢春曉。那一刻,她發(fā)誓一定要活著回到西芥,然后帶著另一個自己也感受一遍幸福。
這場仗不是席英打過最艱難的一場,比起當初在朔州,亦或者剛結(jié)束的盛州之戰(zhàn),拿下闕州可謂是輕而易舉。
在西芥兵天然的體型優(yōu)勢下,再加之數(shù)倍于敵軍的規(guī)模,闕州的城門破了。
在推開那扇“無官令者不得入內(nèi)”的大門時,席英釋然地笑了。
三年前她不知道對著守城的士兵磕了多少頭,也不知道有多少支箭擦著她的身體飛過,那扇門屹立在她面前巋然不動,她好恨啊,可她渾身上下也只剩一顆充滿恨意的心還在跳動。
今日,在她手中寶劍的引領(lǐng)下,她身后的士兵勢如破竹,那扇困了她三年的門被她親手推開了,這闕州從此以后任她行。
“蕭祺栩!”
席英轉(zhuǎn)頭喊了一聲,蕭祺栩忙應(yīng)答道:“在這呢!”
蕭祺栩穿過擁擠的人群,和席英并排朝崇明殿走去,蘇清曉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二人身后,他望著意氣風發(fā)的席英,滿心滿眼都只有意氣風發(fā)的席英。
“今日我能揮刀送你入崇明,明日就能亂刀除暴君,我不是陳京觀,我對你沒有所謂的兄弟情深,我信你,只是因為他信你。蕭祺栩,記住今天的一切,我要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為天下人的皇帝!”
“好!”
少年臉上是用之不竭的明媚,席英說完這句話后突然松了一口氣,她側(cè)身時能看到蘇清曉的馬緊緊跟在自己身后,她嘴角不經(jīng)意沁出一抹笑。
“還有,”席英壓低聲音,“我不希望‘深恩幾近仇’的故事在你們倆身上上演,你要知道,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如果你和他終有反目的那一日,我?guī)淼能婈犖視繋ё?。?/p>
蕭祺栩咬著嘴唇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席英嫌他回答得不夠干脆,命令他重新再說一遍。
“知道啦!以后誰敢欺負我的老師,讓他先來問問我!”
少年人的話在風中吹向這闕州城的四面八方,也好似飛過了崇明殿的玄窗,陳京觀看著失魂落魄的崇寧,心里突然生出一絲憐憫。
“算起來,我也該跟著蕭祺栩喊你一句姑姑?!?/p>
陳京觀的手大力撇開了崇寧顫顫巍巍握著的刀,那把刀落地的同時,崇寧也跟著坐倒在地上。
“姑姑,沒有說過女子不可以當皇帝,我見過翱翔在天際的玄鳥,她一點也不比神龍差,可你不該什么都想要。你渴望著親情,卻又親手送走了所有親人,你渴望著皇權(quán),可骨子里又看不起自己。這當然不怪你,可你做過的事,你就該受著,這叫因果報應(yīng)?!?/p>
“你為什么這么篤定我不會殺了你?”
崇寧的頭發(fā)亂了,
她幾乎在陳京觀說完后立刻反問道。那一縷垂在額前的發(fā)絲暴露著她的力不從心,陳京觀搖頭給了她回應(yīng),見她不明就里,
又解釋道:“我不是篤定你,
我是篤定他,
篤定他們。只憑你殺不掉我,
而他們不會殺我?!?/p>
即使張沖表現(xiàn)得謹慎,
陳京觀還看見了他下意識的動作。他進殿后第一件事是確認躺在地上的不是陳京觀,第二件事是暗示手下的人不要靠前,直到最后他也只是給崇寧遞上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