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卷 第二百二十九節(jié) 難處（第2頁）

這也算是一個正式通知，畢竟賈政在離開之前還是專門委托給了馮紫英，至于說賈母和王氏不接受馮紫英的意見，甚至連宮中的元春也沒有支持馮紫英的意見，馮紫英自然也無話可說。

“時間我早就知道了，既然各種文定都走完了，也就還有一個多月時間而已，也算是了卻一樁事兒了?！瘪T紫英好整以暇地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看著鴛鴦，“鴛鴦，寶玉的事兒一定下來，老太君也就該安心了，你怎么說？”

鴛鴦臉唰地一下子紅了，有些忸怩地道：“爺又來調(diào)笑奴婢，奴婢早就說了，……”

“說了？你說了就算？”馮紫英逗著鴛鴦，“難道你家里哥哥嫂子還有在金陵的父母就不關(guān)心你一輩子的大事兒？”

這話說得鴛鴦也是一愣，她哥金文翔就在榮國府里做事兒，嫂子也在榮國府，爹娘卻在金陵替賈家守老宅，似乎自己一家人都屬于賈家，那么自己未來一輩子呢？

賈家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這一輩里，賈璉連王熙鳳都和離了，不是個可以指望的，鴛鴦也從無那份心思。

賈寶玉，鴛鴦幾年前內(nèi)心未嘗沒有存著過未來被老祖宗指給寶玉當(dāng)個通房丫頭的想法，但是隨著這幾年見識漸長，寶玉銀樣镴槍頭的本質(zhì)也被鴛鴦看穿了，所以便淡了這份心思。

再小一些的如賈環(huán)之流，年齡相差太大不說，鴛鴦也從未想過。

這扳起指頭一算，竟然無人可依靠，難道讓老祖宗指一個府里的小子？心高氣傲的鴛鴦是斷不能接受的。

這么些年來耳濡目染，鴛鴦很清楚自己已經(jīng)無法接受像寶玉身邊的茗煙，賈璉身旁的壽兒、昭兒這一類的仆人小廝角色了，便是府里如錢華、戴良這類人，她也一樣看不上了。

與其被指婚給這些人，鴛鴦寧肯一輩子不嫁，當(dāng)姑子都愿意，也絕不肯受這份委屈。

這也許就是生就了丫鬟的命，卻有了當(dāng)小姐的心氣。

這話是兄長說過自己的，很難聽，但是鴛鴦卻知道這是實(shí)話，可自己就這樣了，就是不肯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shí)。

馮紫英的出現(xiàn)和撩撥的話終于讓鴛鴦有了幾分心動，雖然知道這里邊還有許多阻礙，但畢竟是讓鴛鴦第一次覺得自己心甘情愿的。

尤其是看見金釧兒、晴雯、鶯兒、紫鵑、司棋這些昔日要好的姐妹，都已經(jīng)或者將要跟著各自主子到馮府，若是自己能過去，起碼也能有了一堆熟人，日后也還能像前些年在榮國府里那般，大家伙兒一起熱鬧親近，做事嬉玩，那該多好？

甚至連平兒這小蹄子肯定也多半是被馮大爺瞧上了，沒準(zhǔn)兒哪一天二奶奶真的大發(fā)慈悲要放她出來，她也會去馮府當(dāng)個管事大丫頭吧？

定了定神，鴛鴦心思慢慢沉靜下來：“大爺，奴婢的事情，現(xiàn)在還說不到那里去，不過此番奴婢來，除了說寶二爺?shù)幕槭峦?，也還有兩件其他事情，想要和大爺說一說?！?/p>

“哦？我說嘛，寶玉的事情不是之前就說過了么？就算是開始籌備婚事也不用專門讓你來跑一趟才對，說吧，還有什么事兒？”馮紫英其實(shí)大略猜到一些什么，不過這不該是鴛鴦來才是，該李紈或者探春來才是。

鴛鴦抿了抿嘴，這才道：“這本不該奴婢來的，但是老祖宗和太太都說還是先讓奴婢來帶個信兒，若是大爺點(diǎn)頭，再讓三姑娘過來具體談，……”

“榮國府里就拮據(jù)到連寶玉婚事籌辦都困難了么？”馮紫英皺起眉頭：“需要多少花費(fèi)，這般難過？”

“府里這兩月已經(jīng)有些揭不開鍋的架勢了，老祖宗屋里倒也還有一些老物件，但是也不能搬空了，牛家姑娘還要過門，若是讓外人看出咱們府里的虛實(shí)，也許就要成一樁笑話了，加上這婚事前前后后要添置各種衣物首飾家具，林林總總算下來只怕也要上萬兩銀子，可府里委實(shí)是拿不出來了，而且本來也還欠了各方許多了，下邊人意見都很大了，若是牛家姑娘嫁過來時聽到這些話，……”

鴛鴦沒再說下去，但馮紫英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