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榮國府那邊本來是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的,但是在外界馮家似乎正在和賈家越走越近,尤其是娶寶釵和黛玉,都是和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這要撇清也沒人相信,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
“恭喜大人。”汪文言一進來就深深一鞠,馮紫英趕緊扶起:“文言,若非你和耀青他們鼎力相助,我如何能在永平府熬過這一關(guān)?其他話我也不多說,咱們早已經(jīng)定下了我們的目標(biāo),那就是我們的事業(yè),就按照這個路徑走下去,……”
從一個角度來說,汪文言、吳耀青甚至比練國事、方有度、范景文、鄭崇儉、王應(yīng)熊、許其勛這些最親厚的同學(xué)更值得信賴。
無他,因為他們的利益已經(jīng)牢牢和馮紫英綁定在了一起,沒有自己,他們將什么都不是,或許會說,他們可以另投別家,從頭開始,但這談何容易?
哪一家真正有些跟腳的官員沒有自己的一票人?憑什么相信你這種毫無來由的角色?
幕僚的首要條件是忠誠,能力都還要放在第二位,汪文言和吳耀青他們這一批人如果不是林如海用了多年知根知底而且作保推薦給自己,馮紫英也是斷斷不敢推心置腹使用的。
馮紫英的話讓汪文言又是一陣激動,能把自己幾人視為心腹,如此坦蕩,如何不讓他這個胥吏出身的文人感到尊重?
他很遺憾自己沒能科考出仕,但是現(xiàn)在跟隨著這位特立獨行,xiong藏溝壑的小馮修撰做一番事業(yè),也不枉此生了。
“大人信重,文言敢不效命?”汪文言再度作揖,誠摯地道。
“好了,文言,你我之間就不必在這么客套了,我此番回京,如無意外兩三年內(nèi)怕是難得離開了,可順天府的情形不容樂觀,之前你給我提供的情況我便有些準(zhǔn)備,但是現(xiàn)在感覺才是壓力巨大。”馮紫英苦笑著道:“只有回來,真切感受到這份實實在在需要面對的各種事務(wù),我才意識到之前我還是有些小覷了順天府的復(fù)雜程度?!?/p>
汪文言也笑了起來,“大人,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永平府如何能與順天府相提并論?無論是政治地位、地理位置、人口、經(jīng)濟、軍事、影響力,都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順天府丞和永平府同知論職務(wù)所牽扯的公務(wù)其本質(zhì)雷同,但是卻要高上兩個品級,這便是差距所在。”
馮紫英苦笑不語。
“再說了,若非大人在永平府表現(xiàn)優(yōu)異,能力驚人,朝廷焉能讓您回京出任這一要職?那便是齊閣老力薦,若是大人德能不服眾,葉方幾位閣老也不可能答應(yīng)這樣一個要求。”
汪文言的話更增添了馮紫英幾分壓力,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承認(rèn)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甚至在這個職位上一年能頂永平府三年,只要能在順天府丞這個位置上坐滿三年,頂?shù)蒙显谄渌胤礁墒辏@話真的不虛。
“文言,這個活兒不好干啊?!瘪T紫英嘆息了一聲,“早間我去拜會了府尹吳大人,吳大人態(tài)度倒還親善,但是要說對我有多么熱情肯定不可能,估計他也聽到了一些傳聞,所以情緒也不是很好,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琢磨要讓他‘痛改前非’,專于政務(wù),那也是不可能的,在談話中他也很含蓄的表示,希望我盡快拿出一份施政方略來,如果他認(rèn)可,便會放手讓我去做,……”
“什么?吳大人這般說?”汪文言訝然,“他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想做事,還要限制您做事?你做事還得要征得他的認(rèn)同?”
“文言,府尹和府丞,一字之差,相差千里,他畢竟才是正堂官,雖說他心思不在政務(wù)上,并不代表他對這些政務(wù)就一無所知,無外乎覺得精力有限或者對政務(wù)不感興趣罷了,人各有志,倒也正常?!瘪T紫英語氣變得鄭重了一些,“但他畢竟是府尹,真正出了問題,朝廷問責(zé)他首當(dāng)其中,責(zé)無旁貸,所以要求我拿出方略也屬合理?!?/p>
汪文言先前也不過是順口感言,也是擔(dān)心馮紫英人年輕,按捺不住火氣,頂撞對方,那府尹府丞不合,這日后事情就難做了,沒想到馮紫英卻把問題看得如此透徹。
“沒想到大人能想明白其中道理,文言佩服?!蓖粑难再澚艘痪洌值溃骸澳谴笕水?dāng)如何應(yīng)對呢?”
“應(yīng)對之策當(dāng)然有,但要如何讓吳大人滿意,或者說起碼要讓他明白我所提出的方略也是迫不得已,或者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合則兩利,分則兩敗,這還需要好生斟酌,畢竟我和他之間幾無交情,對其想法也還有些陌生,文言可有教我?”馮紫英目光轉(zhuǎn)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