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地,陸景明像有話要說,臉上明顯寫著猶豫。
陸清和在心中搖了搖頭。他這大哥,這些年學(xué)會了隱忍,骨子里卻還是急躁的。自己才回京幾日,這就忍不住了。
“順道給你帶的爐烤鴨。”陸景明朝他丟了個油紙包,“尤記得你小時候愛吃這個。雖然現(xiàn)在的口味或許變了,但大哥的好意你就受著吧,我也不是什么精細(xì)人兒,懶怠去想你如今口味的變化了?!銊偛耪f什么好?”
陸清和說:“許久未見兄長,見兄長身體康健,功夫進(jìn)益,清和覺得甚好。我自幼不才,若是有兄長的造化便好了。”
陸景明笑罵了一聲:“少拿這些客套話敷衍我。多久沒見,你就又變回這副文縐縐的樣子。”
說罷,短暫地沉默。
風(fēng)聲吹動。云京的風(fēng)不比南方,可以悠哉婆娑地吹動葉子。北面的樹大葉子小,一到秋天更是葉落得只剩樹杈。勁風(fēng)一過,被樹桿子割得成碎片,恍若刀劍相交那一聲金屬的錚鳴,冷硬凄厲。
阿鳳知道內(nèi)情,識趣地退了出去。
陸景明問:“你其實一直記恨我,是不是。若非府里當(dāng)時要你做我的藥引,你的身體……”
陸清和打斷了他:“哪里的話。彼時兄長還年幼,朝中異黨竟派人在六歲幼童的吃食里下毒。兄長中的毒詭烈,太醫(yī)只能想出以毒攻毒的法子,卻是要血親服下相克的毒藥,在以血為藥引給兄長治療。服毒的事有致命的風(fēng)險,父親王妃位高權(quán)重,豈敢讓他們冒險。”
誰讓四姨娘房里,恰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呢。
四姨娘為了在王爺面前掙臉面,抱出陸清和,自請用自己孩子的性命來冒一次險。而他命大,經(jīng)過這一遭竟然順利活了下來,還多了個耐毒耐藥的本事……除了身體比常人略弱質(zhì),只能練一些花架子,無法練武從軍之外,沒有什么落下什么病根。
故而,“……有什么好記恨的?如今你我一切都好。我能救兄長一命,不悔?!?/p>
陸景明苦笑一聲。
說什么六歲幼童,陸清和當(dāng)時不比他還小么?只不過是姨娘房里的庶子,權(quán)衡之下,比不過他這個世子重要罷了。他從那時起就對不起陸清和,陸景明心里和明鏡似的。
陸景明道:“是我的錯。我和你從小長大,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氣?讓你無法建功立業(yè),哥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p>
他知道他的弟弟有野心,因為他自己也是雄心勃勃??上缃竦木秤鲆膊⒉惶谩能姸嗄?,空有軍功,沒有軍銜。因而要為自己掙一份命,欠陸清和的,只有下輩子再還。
陸清和一笑置之:“有空說那些,不如幫我個忙?!?/p>
陸景明鄭重道:“你說,你開金口,我義不容辭?!?/p>
“我獲罪的原因,想必兄長也知道了……”
“這個我?guī)筒涣四?。”陸景明果斷道,“你聰明,?yīng)當(dāng)也已經(jīng)知道圣上降罪,是云順郡王使的勁。他如今風(fēng)頭正盛,我抵不過他。”
陸清和溫和道:“我沒要說這個。兄長所言,我自然知道。圣上明知我手中有不利于他的證據(jù),卻仍偏信于他,禁足于我,想必也有敲打父王的考量。兄長,你這幾年沒能高升,各中原因,想必你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