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又是第二天。阿鳳進屋伺候的時候,順便說了四姨娘也被禁足了的消息。
陸清和神色不變,靜靜看著書,那書頁卻許久沒動過,“這樣也好,四姨娘也省心,不必到我面前怨怪了?!?/p>
阿鳳是四姨娘向北瑛王討要的,后來又送給了陸清和,所以知道四姨娘爭強斗勝的性子。她本來就處處強求著陸清和,非要他比過陸景明這個嫡長子一頭,但凡比不上的地方,該怎么拷打鞭策都來。
公子出府前,說是替王府、替皇帝辦事去了,讓四姨娘冰塊一般的臉總算松動些。如今回來卻是一個待罪之身,可想而知四姨娘又要發(fā)瘋了。
故而,阿鳳甚至摸不清楚這禁足四姨娘,是王爺對四房的懲戒,還是對公子的體恤。
阿鳳想了想:“只怕四姨娘會更遷怒公子……”
陸清和唇角揚了揚,“大哥不是也在京么,屆時再讓大哥找個由頭來見我?!?/p>
小時候每每被四姨娘折磨得不行了,陸景明就會在四房的門口出現(xiàn),張牙舞爪地說陸清和弄壞了他的木槍或是木武人,讓他出來賠罪。
借這種拙劣的理由將他解救出來。
想到公子年青時候的事,阿鳳哦了一聲,眉眼也緩和。
說話間,見陸清和憔悴,像是晚上沒休息好的模樣,不禁擔(dān)憂起來:
“公子,您還在擔(dān)心蓮州那邊嗎?雖說阿鳳立時教不會您fanqiang,但踅摸一些桌椅板凳,將公子抬出去也是可以的。”
“罷了?!标懬搴头畔聲展庠谒樕铣领o地流淌著,“我就算翻出去,又能幫她什么?本想這次回家,能將她介紹給父親聽一聽,如今卻連父親也見不到?!?/p>
若是能遞個消息給王爺也好。但圣令如山,多少雙眼睛盯著王府呢。
其實這北瑛王府看著恢宏,卻不是北瑛王的主場,個中不知有多少皇帝的眼線。真正的北瑛王府在邊境,在軍營,在喊聲震天的熱血戰(zhàn)場。北瑛王是靠戰(zhàn)功得到爵位的,圣上的忌憚、朝里的爭斗,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在意。
因而宮里說禁足,那必然是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王爺把圣令當(dāng)軍令一樣遵守,哪怕是阿鳳要去求情,他也不會見的。
一籌莫展的時候,院外卻傳來爽朗的一聲:“清和!”
從窗子里望出去,正是剛才惦記的親哥,陸景明,此時橫坐在院墻上,耷下半條腿來,笑得如其名字一般,景和澄明。
聞名遐邇的陸世子,此時既不像在軍中那般肅殺,也不如在朝中那般恭謹,見了陸清和,依稀還像個十六七的少年。但臉上的溝壑分明告訴陸清和,他已經(jīng)是個刀下飲血的將軍郎了。
陸景明兀然出現(xiàn),按道理,轉(zhuǎn)機就出現(xiàn)了。若是拜托世子爺去在王爺面前說話求情,說什么都使得。
陸清和卻微微扣了手指,書角蹙起不顯眼的褶皺。
他心中猶豫,臉上笑意平靜:“兄長,還不下來,生怕父親沒發(fā)現(xiàn)你偷偷來見我不成?”
陸景明翻身落地,極好的功夫,鞋底觸及樹邊的泥土,沒驚起一絲灰。
陸清和嘆了聲:“真好?!?/p>
落了地,陸景明像有話要說,臉上明顯寫著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