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完晚膳,收拾完畢,回到書房,已近亥時。
按往常,他總要一覽一日所作,并想想翌日規(guī)劃。然而,今日去了南市畫坊,又去了許府。心里卻還是不甚安定,以至于連拿本書讀一讀,也無心其上。
他讓清泉將桃溪喚了來。
桃溪自是知道公子尋她所為何事。
而她卻沒將事情辦好,什么都沒說,便被小姐勸了回去。
于是,心中惴惴的她,進(jìn)了書房之后,視線始終不敢抬起,近了杜衡跟前,一面行禮,一面輕聲道了句:“公子?!?/p>
杜衡問:“書冊送去了嗎?”
桃溪在書房也伺候了多年,雖然不是如春暖姐姐和清泉管事那樣近身伺候,卻也知道,藏著不說或只撿好的說,公子都不會高興。
于是,她朝杜衡磕了個頭,將蘇螢眼都未瞧那書冊一眼,以及說自己早晚會離開,勸她回杜衡書房的話,一字不差地說與杜衡。
她心知公子會生氣,所以她不敢起身,只垂著頭,低著眼,跪著將話說出。
整個書房靜得嚇人,耳邊只傳來宣紙被揉捏成團(tuán)的聲響。沙沙,沙沙,桃溪只覺得這聲音磨人,于是,頭便垂得更低了。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處傳來一聲嘆息:“我知道了,你呢,你想回來嗎?”
桃溪聞言立刻又伏在地上,她說:“小姐心善人好,只要她在杜府一日,奴婢便伺候她一日?!?/p>
“好,明日我去同二夫人說一聲,你就去偏院伺候小姐吧?!?/p>
桃溪欣喜不已,趕忙謝恩。
只是在起身之際,又聽到公子說道:“你若是去了小姐那邊,凡事就以小姐為先。我這里,便與你無甚關(guān)系了。你聽明白了嗎?”
桃溪頓了一頓,但很快便領(lǐng)悟公子話中之意,公子的意思是,若是跟了小姐,便是小姐的人。她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心在曹營,身在漢?她可是從小在書房跟著春暖姐姐學(xué)做事的,她知道她要做個忠仆,她也知道如何做一個忠仆。
她道了聲“是”后,杜衡便讓她退了下去。
桃溪和清泉離開后,書房又一次靜了下來。平日里,杜衡是喜歡這般靜謐無聲的,這樣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將所有心思用在案頭之上??山褚?,這樣的靜謐卻讓他無所適從。
他們之間的情意,不能由她一人說了算,她也該聽聽他的想法。
否則,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