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區(qū)域在離地面二十公分處,形狀類似于圓角矩形,長約三米,寬則一米,朱焉敲擊的地方正是這矩形上方的一條長邊——大約正是門邊。其它的地方已經(jīng)與墻壁嚴(yán)絲合縫地粘連在一起。
媯越州蹲下檢查著這個地方,突然間便反應(yīng)過來:這個屋子恐怕是一個翻轉(zhuǎn)的房間,她們腳下站立的地面,其實是這個房間原本的墻壁,這個房間的窗戶,大概就是那個與外面地道相接的洞口,而朱焉發(fā)現(xiàn)的這里,是一扇因為房間的顛倒而橫置的門。
“小鬼頭你仔細(xì)一點(diǎn)!”慈照也趕了過來,她看見朱焉敲擊的力道越來越大,眉心一跳,“我們是要找出口,可不是讓你把這里拆了的!”
朱焉看了媯越州一眼,對這番話恍如未聞。蕭黎和莫思逸也上前幫忙,幾個人合力,卻始終沒辦法將縫隙下的一塊從墻里撕開。
“……你們先讓開?!眿傇街菖牧伺氖稚系幕覊m,站了起來。
“就是,快起開,”慈照已經(jīng)一手拉起來了一個,“準(zhǔn)是找錯了,這里不是出去的——”
她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媯越州在其她人都推開的當(dāng)下竟然一腳直接向那道縫隙下踢了過去。
“砰”的一聲,那門卻只是向后凹了一塊。媯越州運(yùn)足力道,緊接著又踢了第二腳,才在這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門上砸開了大片的裂紋。蕭黎也上前幫忙。而不可置信又情緒激動的慈照則被朱焉和莫思逸一起攔住了。
“啊啊啊啊臭小鬼都住手!??!你們在做什么——”
“我們要找出口,”莫思逸拖住她說,“你不想從這里出去找你姥姥嘛?”
終于,門上的裂縫破碎掉落,一個嶄新的不規(guī)則洞口出現(xiàn)在了幾人面前。這下連慈照也愣住了。
“——你也說了,你姥姥會開放地道給森月,”媯越州看了眼慈照,已經(jīng)俯身準(zhǔn)備向洞口中去了,“那是因為人要先活下去?!?/p>
這句話既像解釋,又像是開解。對于慈照而言,當(dāng)下自然是親人的安危更重要。
慈照呆在原地,眼睜睜瞧著她們一個個都鉆洞走了,才呼出了口氣。她回頭再看了一眼祖姥留下的那張笑臉,又在心中向神告罪、虔誠許諾日后一定會把這里重新修繕,一咬牙也跟著鉆進(jìn)了洞里。
洞口后是一個和方才屋子類似的更大的房間,出現(xiàn)的雜物也更多,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因為腐化大都和地面牢牢粘連在了一起,甚至像是直接從地上長出來的一部分。或許再經(jīng)過數(shù)萬年的演化,這里就會變成一處洞穴。媯越州幾人轉(zhuǎn)了一圈,仍舊沒有找到有效的線索。但好在這里的“門”從墻上裂開的縫隙更大一些,兩個人合力就將它掰了下來。
而從這道門出去,則是一條崎嶇不平又逼仄難行的通道,上方被一塊墻壁傾倒壓下,只留出了極為有限的空間。說上方壓來的是“墻壁”,是因為媯越州在抬手時感知到的觸感和在方才兩個房間觸摸到的十分一致。
順著這條小道走了不遠(yuǎn),地勢向上,前方又出現(xiàn)了“攔路石”,一道重墻橫亙而來,但歪斜的透出了一扇小窗,已經(jīng)碎了一半。就在她們從第三個房間中出來時,在外面蜿蜒的洞穴似的通道中卻聽到了一些新的聲響。
——似乎是人聲。
媯越州讓身后的蕭黎停下,因為通道的空間太小,幾人一直是匍匐前進(jìn),慈照還險些被卡住了。她放輕了動作,因為那聲音隱隱約約是從下方傳來,等她挪到那聲音最清楚的地方時,才發(fā)現(xiàn)那是貼著下方“道路”上的一塊類似于窗戶的東西。不過這扇“窗戶”明顯比之前她見過的那些更薄,并未密閉,而是帶著條條的分割梃,聲音正是通過這些空隙傳來的。
而透過這樣的“窗戶”,媯越州還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形。在這附近,空間總算寬敞了一些,她就一邊豎著耳朵聽下面的動靜,一邊則緩緩支起了身體,在窗邊蹲下了。
可惜下面的人這時偏偏陷入了沉默。媯越州向下一瞧,發(fā)現(xiàn)是一個明顯寬闊許多的過道,道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她認(rèn)識的。
是梅。
“……一切都是古神的考驗”,她出聲打斷了的沉默,“我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是,”她對面的白袍人頷首道,“這也是平德主教的意思。大主教的計劃不容出錯,擅闖者不可饒恕?!?/p>
“我這里的人手借調(diào)給她,”梅說,“務(wù)必阻止污染侵入。茲事體大,我會上報大主教。”
那白袍人點(diǎn)頭,后轉(zhuǎn)身離開。梅留在原地目送她遠(yuǎn)去,她的一只手用繃帶吊懸于xiong前,神情中頗為凝重。
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她便同樣轉(zhuǎn)身欲走,可這時卻聽見“嘩啦”一陣異響,抬頭望去,一道黑影竟然直接從廊上砸了下來。而梅離得的位置太近,她急急后退,可緊接而來的就是向面門的一拳。
“……恒常者?”她在閃避時發(fā)出驚呼。
“茲事體大,”媯越州盯著她,“我也想見見你們的‘大主教’?!?/p>
幽謐而黑暗的室內(nèi),古老的、千萬年腐蝕風(fēng)化的痕跡似乎帶著一切陷入了恒久的安眠。她靜坐在地,紋絲不動,于心中在默念著那些虔誠的禱詞。她的眼睛也微微閉了起來,神的恩賜給了她夜間視物的能力,讓她不僅能看到表象的平靜,也窺見了深層的危機(jī)。那是古神的怒意,它在暗潮中洶涌鼎沸,馬上就要逼近爆發(fā)的臨界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