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黨聲勢大跌,皇親的名聲自和郡王始已然壞透了。哪怕這時再爆出和郡王身死之事,維持他的聲名清白恐怕也是個笑話。
“魏秘書長手里不是還有言之鑿鑿的證人?”璐王瞇起眼睛,提醒道,“就按最初的約定,內(nèi)閣可有誠意?”
最初的約定,是指魏央交出希蕓這位關鍵證人和證物,舊黨放棄對部分內(nèi)閣官員的指控。可是證人好把控,殺了或迫使改口都簡單。那些已經(jīng)被抓進去有了污點的官員再任用卻難了——就新黨而言,如何取信于民眾?只怕到時說是偃旗息鼓,新黨反而會徹底置于被動的局面。
魏央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她早有預料這次的談判不會容易,因為得慣了好處的這群皇親絕不容易善罷甘休。初次會面,她卻也不急。
幾番交談過后,無論魏央提出什么條件,璐王仍舊咬死不松口,甚至還要得寸進尺。魏央聽得不耐煩,正要找借口結束,門外卻突然傳來“砰”的一下異響。
丁克信當即警戒,她在西鶴樓內(nèi)外都布置了人手,這時有異動實不尋常。璐王身后的那幾個保鏢則也跑到了門窗前查看。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了。
“魏秘書長,別來無恙啊?!?/p>
門后出現(xiàn)的人是西鶴樓里的雜役,她微微弓著腰,托盤上還端著茶水,面對屋內(nèi)諸多qiangzhi相對,神色中很是惶恐。她顫聲道:“客人,掌柜的讓來問一句……還用不用茶?”
“不用!”丁克信微微松了口氣,還是沒放下槍,警告她說,“還不出去!”
“好嘞好嘞!”那雜役也是誠惶誠恐,忙不迭點頭哈腰的,“打擾了?!?/p>
可就在她彎腰時,手卻從托盤底下驟然拿出來了個東西便向屋內(nèi)擲去。整個人則是將托盤一摔,順勢打了個滾避開了那接踵而至的槍子。
那東西一摔到地下便開始冒煙,丁克信忙提醒魏央捂住口鼻,護著她離去。那邊璐王同樣驚怒,將整個樓里都扔上煙霧彈?是要渾水摸魚,還是……
不!這次會面不僅她在樓下安排了人手,璐王也絕不會孤身赴宴——從方才樓中的叫喊就能聽出來!新舊兩黨本就難以徹底信任對方,對方投放煙霧又先以槍聲誘導,是想讓她們自相殘殺!
——是共和黨的人!
這時屋里的煙霧已經(jīng)淡了,魏央快步走到門外。樓中仍然視線不明,魏央憑直覺舉槍對準了樓頂?shù)哪潜K鏤花吊燈,“嘭”的一聲僅憑一發(fā)子彈便將它打落。西鶴樓是回字形結構,魏央這回是在頂層的廂房,這站吊燈便在樓頂?shù)恼醒?,掉下后“嘩啦”一陣帶出大片驚響,直直向一樓大廳砸去。
“轟”的一聲后,空中暫靜。魏央便抓準了這個時機喊道:“都停手!向外……”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腦后已被冰冷的槍口抵住了。
“魏秘書長,”有人在她背后出聲道,“別來無恙啊?!?/p>
魏央的手緊緊攥著她方才用來打落吊燈的槍,整個人僵了一瞬。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喊破了對方的名字:
“媯越州,”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果然是你?!?/p>
“我就知道,”媯越州輕快地笑了,“你不會讓我失望的?!?/p>
魏央咬緊一口銀牙,xiong口的起伏帶動著肩部已經(jīng)結痂的傷處,竟再度隱隱作痛起來。
是她,她是共和黨的人!魏央將一切都串了起來。她一開始偽裝入督政署,就是為了借舊黨的力打壓新黨。等到新黨勢弱,她又將舊黨的把柄——從她“幫助”調(diào)查段禮之事起——親手遞到新黨手中,逼著她撕破臉和舊黨對上!待到兩黨斗得兩敗俱傷,這人背后的共和黨才好漁翁得利!這人被關押入獄,恐怕也是算計的一環(huán),是為了讓她們紛紛降低警惕!
——好一個媯越州!
魏央很少后悔,此時卻難忍在心中反復詰問:當初我怎么就沒殺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