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越州沉默了片刻便應下。這倒令沈佩寧頗為訝異,畢竟從她的角度,倒是鮮少見到媯越州這般“溫順”的模樣,便暗暗對那大夫多打量了幾眼。
“她是姜問,”媯越州懶懶介紹道,“她是……”
“想必你便是那位沈姑娘,常聽小州說起你。”姜問打斷她的話,對沈佩寧和善一笑,“你可以明早再來尋她,便在今日村盡頭的那處屋子里,她今晚仍需調(diào)理真氣,不好動武?!?/p>
沈佩寧愣了下,說不出心中是甚么感受,便別過頭要走,不過被媯越州喊?。?/p>
“不必緊張,尋常較量,無論勝負,皆有裨益?!扼@鴻劍法》中你學過的,只別盡忘了就好?!?/p>
于是沈佩寧回了住處,便又將那劍法徹夜溫習,待到東方欲曉之時,才去屋里尋了幾個早便備下的饅頭充饑。她這次帶的是自己更熟悉的玄鐵劍。
然而等她趕到之時,卻見方青已至。不僅如此,她的眼下同樣青黑易辨。原來方青同樣整夜未眠,不同的是,沈佩寧是為溫故,她卻是要在遲不晦教導下的“知新”。昨夜她便被遲不晦提溜到了這校場,苦練至今連早飯還未曾用過。遲不晦倒是餓了,一轉(zhuǎn)身便不見了身影,方青本也想離開,卻意外撞見了以為黎明時便在晨練的女子,定睛一看,才知正是昨日遇見的身負長矛之人。她深感好奇,便上前攀談了一會兒,豈知轉(zhuǎn)頭便又瞧見了沈佩寧。
“咦,大家竟來得這樣早?”
話音傳來,正是今日該作裁判的宋瑜娘,宋長安與宋霓皆跟在她的身側(cè),三人正快步走來。宋瑜娘同兩人打了招呼,又見方青身后還有一人,便笑道:“燕回,你怎的也過來啦?”
原來那人正名叫燕回,她對宋瑜娘回以一笑,答道:“也是湊巧,今日有比武,我也想看。”
不僅如此,不知是哪里傳出的消息,不一會兒場外竟三三兩兩陸續(xù)來了觀戰(zhàn)的不少人。沈佩寧與方青分站校場兩頭,見此不由得都提了一口氣在心頭。沈佩寧還要好些,總歸多了些經(jīng)驗。方青則是在臺下瞧見了給自己加油鼓起的妹妹,才微微呼出口氣來。
緊接著,媯越州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中,她身旁那個大搖大擺的身影自然便是遲不晦,她正忙著向媯越州叫囂“等著看你的小徒兒一敗涂地!”隨即便一個擰身避開媯越州的手,御起輕功便向前躍來。
“人已到齊,若是兩位沒有意見,那就開始?!?/p>
得到肯定回應的宋瑜娘微微點頭,借著便吹響了哨子——這是開始的信號。
聲音一響,方青便當即出招,揮動長刀便向沈佩寧砍去,沈佩寧眼神一凝,后退一步仰身避過,回身便手腕一抖,長劍刺向?qū)Ψ絰iong口,而方青側(cè)身躲開,長刀則順勢橫掃,刀劍相撞,擊出震響。兩人的眼睛隔著刀劍對望,誰也沒有退讓半分。一時間,刀光劍影密密交織,成就一張寒芒大網(wǎng),將兩人的身形籠罩其中。
“說實話,方青倒是蠻適合做你徒兒,”遲不晦在下面點評道,“瞧瞧這粗俗莽撞的樣子,我昨夜可不是這樣的教的?!?/p>
媯越州沒理會,眼中所見盡是二人的比試情形。眨眼間二人已經(jīng)過了百余招,一時間竟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倒令她頗為驚奇。沈佩寧果真練成了幾分長虹劍意,穩(wěn)扎穩(wěn)打,劍招之勢一重勝過一重;方青則悍然無畏,刀身大開大合之中,攻防卻都恰到好處,倒顯出幾分閑云流水的適意。
場上兩人酣戰(zhàn)不休,沈佩寧心中愈見焦灼,自然是將方青視為了相當實力的對手,也非將她打敗不可。突然間,她計上心頭,便在劍影之中佯作失手,故意留下一處缺口,果不其然便誘得刀風呼嘯而來,緊接著她便身形一閃,趁其不備便將劍刃刺向方青肋下。豈料方青卻也身法靈動,如此猝不及防之中尚且收勢側(cè)身,刀光卻也借機向沈佩寧后背劈去——
“鏘!”
再一次刀劍相擊,力道之大已震得二人手掌發(fā)麻,紛紛借勢后退。兩人再度分據(jù)校場兩頭,氣喘吁吁,余力不足,心知恐怕此戰(zhàn)正是平手。
旭日東升,圍觀者身上已是暖意融融。兩人雖不想放棄,可在裁判示意之下也只好先暫時作罷。方青抹了把汗,便幾步上前向沈佩寧伸出手,沈佩寧瞧了瞧她,隨即伸手借力站起。
“改日再戰(zhàn)?”
“嗯?!?/p>
方青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瞧見媯越州與遲不晦仍在原地,便跑過來道:“多謝遲大俠指教……”
在遲不晦表情怪異的“甚么大俠聽著好生別扭”抱怨聲中,她又轉(zhuǎn)而望向媯越州,躊躇道:“媯大俠,您看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