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非煙的視線從茶杯上移開,緩聲道:“你難道……是在懷疑我的真心?”
他懷疑也是應(yīng)當?shù)?。除了身份地位,年歲漸長的大齡男人怎么會配得上她?然而葛登一向便是分外自信的,倒叫一開始準備了諸多借口的素非煙感到沉默。她自然是對這個男人本身并無所求。令素非煙喜愛的便是這個男人剝除了己身之后外界所擁有的一切。她從不被允許擁有的那一切,偏偏叫她渴求得心口如焚。
這豈能不算真心?
葛登笑道:“不,我是在肯定你。你很聰明,既然選了我,那么定然值得更多。反之亦然?!彼^她的手,承諾道:“待我除去這孽徒找到明坤神劍,到時定然轟轟烈烈迎娶你入門,好叫你從此揚名武林!”
是了,是了,這才是素非煙想要的,也不止是她想要的。她生的美麗,自小又受到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外在自然端莊柔順,可誰叫老天在她體內(nèi)埋了顆同外在截然相反的心?那顆從不安分的心無時無刻不再熱烈跳動著,叫她非要去渴慕、去愱忮、去痛恨?
既然如此,素非煙心道,無論如何老天怪我不得。
“你說話我自然是信的,”彼時她便低首莞爾,輕聲道,“爹爹這邊我會看著的——明坤神劍的線索。”
葛登大喜。當初他既然會對素非煙留情,除了因為她的無雙美貌,另一原因便是為了多掌握一重素家的線索。那素明舟雖大有謀略,但狡詐多疑又心高氣傲,素來便與他不合,斷然不可與謀。如今叫他親生女兒在旁盯著,才不會疏漏。他道:“煙兒,辛苦你了。只是你父親……不會疑心么?”
素非煙看著他,柔聲道:“在他眼里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乖順女兒,平日里最是聽話不過,又豈會與你這個對頭有關(guān)聯(lián)呢?再說了,如今他一顆心都拴在教我小弟習(xí)武這件事上,旁的自然無心理會了?!?/p>
葛登疑惑道:“你小弟……還是經(jīng)脈不通,無法習(xí)武么?”
素非煙點頭道:“是啊。他是胎里帶下來的毛病,多少名醫(yī)瞧過了都治不了的??上业⒉环艞墶?/p>
唉,她心中暗嘆,為甚么當初媽媽不再狠心一些,直接將小弟也害死了豈不省事許多?可惜那時她已瘋了,只顧著要去殺小弟的親娘,女兒的話已是半點都聽不懂了。
葛登道:“即使如此,你也該多多關(guān)照著,好叫你爹多多信賴于你?!?/p>
素非煙道:“這話我自然省的。先不說我,你那邊……媯越州,是這個名字么?你既深恨于她,可想出招了?!?/p>
葛登再度沉下臉來,冷笑道:“且讓她再逍遙一段時間,到時不在江東,便是在均州,早晚便叫她一命嗚呼!”
素非煙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不如,我來幫你?”她迎著葛登的眼神,緩聲道:“你設(shè)法叫她來一趟娀陽,我便借機請她到素家莊做客。為了小弟,爹爹曾請來神醫(yī)到莊里待過,偏叫我知道了一種sharen無形的毒藥,到時我便先請她喝茶……”
“不可!”哪知葛登突然打斷了她,喝道,“你休要見她!”
素非煙怔住,奇道:“為甚么?難道……她很兇殘,見人就殺?”
“不是,”葛登心煩意亂起來,將她推開,轉(zhuǎn)身道,“總之你不必見她!”
許是意識到語氣不對,他頓了頓才柔聲安撫道:“煙兒,你說的很對,那媯越州實在性情兇殘、乖戾殘暴,我豈能安心讓你同她相見?這事你不要插手,先留意那明坤劍罷……”
“……曾經(jīng)我是不明白的,現(xiàn)在卻懂了,”素非煙向媯越州貼近,吐息間的溫?zé)崧湓谒亩鷤?cè),“我一見你,哪有不喜歡的道理呢?他雖然蠢鈍無知,竟也算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