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里,年輕警官的聲音帶著一種未經(jīng)世事的困惑,突兀地切開會議室凝重的寂靜:“野原先生,為什么…為什么月下小姐不去報警呢?”他皺著眉,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這種事,告訴大和先生不是更好嗎?一個人扛著多難……他們不是很恩愛嗎,大和先生也親口承諾過絕不會拋下她的吧……?”江尤頓了一下,他張了張唇,正欲解答。
就在這短暫的窒息里,一個沉靜的聲音先他一步響起:“是性格吧。
”諸伏景光的身影一半融在窗框投下的濃重陰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青年溫和的補充:“月下小姐雖然是光芒萬丈的歌星,但骨子里……那份內(nèi)斂和溫吞,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冷靜與無奈:“以至于遭遇了那樣的事,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呼救,而是獨自向內(nèi)蜷縮,消化,忍耐。
”最后……竟要等到她死后六年,這沉重的真相才像沉船一樣,一點一點,被打撈上來。
“不止如此。
”野原尤里的聲音重新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穿透力。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桌面,像是在觸摸一個看不見的傷口。
“黑田隴峰……”他吐字很慢,帶著極淺的嘆息:“對方還拍了視頻,作為用來威脅月下小姐的籌碼。
”他沒有繼續(xù)解釋那視頻的具體內(nèi)容,但視頻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些年輕的警員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有人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又死死咬住下唇,不忍地別過頭去。
仿佛多看一眼桌上那份冰冷的卷宗,都是對那個已逝女子再一次的褻瀆。
野原尤里眼角的余光掃過這些年輕面孔上壓抑的悲憤,淺褐色的瞳孔深處,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如冰水般無聲彌漫開來。
六年前那個雨夜的氣息,仿佛透過卷宗發(fā)黃的紙張,再次彌漫在野原尤里的視線中。
狹窄的樓道里,光線昏暗。
月下靜子緊緊抱著一個不大的紙箱,那幾乎是她此刻全部的家當。
紙箱邊緣被雨水洇shi,變得綿軟而脆弱。
她纖細的身體裹在一件寬大的外套里,shi透的發(fā)絲黏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深陷的眼窩下是濃重的青黑。
她站在自己僅僅住了三個月的公寓門前,鑰匙在鎖孔里輕輕轉(zhuǎn)動,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那聲音在死寂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扇門,仿佛那不是她曾經(jīng)短暫棲身的“家”,而是一個巨大的、吞噬了她所有安寧的怪獸巢穴。
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屋內(nèi)殘留的、那個男人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隔絕帶來的不是解脫的輕松,而是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