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一掀,王管事正歪在榻上,手里捏著根牙簽,慢悠悠剔著牙。
見是她,眉梢挑了挑,眼尾的褶子堆起來,笑地油膩:“怎的,想通了?”
云熙站在帳中央,脊背挺直,聲音悶悶的:“我要藥?!?/p>
“哦?”王管事坐直了,牙簽扔在地上,“什么藥?”
“給阿雙姐治病的?!痹莆醵⒅?,一字一頓,“她病著,干不了活。”
王管事突然笑出聲,那笑聲震得人耳朵疼:“她那是癆病,治什么?再過五天,新營妓一到,老子就把她拖去喂狼,省得傳了旁人。至于你……”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唾沫星子噴在她臉上,“跟她住一塊兒,怕也染了吧?”
云熙往后退了半步,明白他的話外之音。
若阿雙的病沒治好,不光她要死,自己也要死。
若要治病,就得依附于他。
好歹毒的心思!
“她那不是癆病!”云熙死死攥著拳頭,“你叫醫(yī)官來,一看便知!”
王管事的眼在她身上溜了圈,笑得越發(fā)猥瑣,手伸過來要摸她的臉:“醫(yī)官?你也配?他們的鞋都不會沾這晦氣地的土?!笔滞T诎肟?,指尖幾乎要碰到她臉頰時,他舔了舔嘴唇,“不過本大人面子大,幫你叫醫(yī)官也行——只要你,今晚來我?guī)だ?,陪!我!睡!?/p>
“做夢!”云熙想也沒想,猛地?fù)荛_他的手,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風(fēng)卷著沙粒打在臉上,疼。
她蹲在空地上,怎么辦?
她不能死。阿雙姐也不能死。
就五天的時間!
要是李伯在就好了——
李伯前世是軍中的醫(yī)奴,身份低微,可在這軍中,誰沒個頭疼腦熱?
在下人里,人人都敬他幾分。
前世云熙得了重病,便是李伯不嫌棄,把她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還總偷偷給她塞窩頭,說人活著,總得有點念想。
李伯常說,行醫(yī)就是濟世,管他高低貴賤。
不過,前世他喝醉說漏了嘴,說他本是軍中醫(yī)官,因“延誤軍情”才被革職,又因醫(yī)術(shù)高明才破格成了軍中唯一的醫(yī)奴。還笑道,說要不是成了醫(yī)奴,她們這些營妓,指不定每天要死多少人呢。
云熙知道,李伯好賭,且,非常好賭!
整日抱著著自己的骰子尋人去賭,輸了就拿自己的銀針去換。
說不定就是因為賭才被其他人給算計了去,才落得那樣的下場。不然他一個大夫談什么延誤軍情呢!
對,現(xiàn)在這時還沒有醫(yī)奴,那他便還是醫(yī)官了吧!
可醫(yī)官有專門的帳子,外面還有軍官守著,她近不了身。而且,這時候的李伯不認(rèn)識自己,會搭理她這種小羅羅嗎?
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