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淵的聲音猶如魔鬼的低語,縈繞在我耳邊。
“謝小姐?”不知何人喊了一聲,將我拉回現(xiàn)實。
我這才驚覺,滿堂賓客都在等我反應(yīng)。
我深吸一口氣,將血書仔細折好放入袖中。
“既然世子心意已決,我謝芝韻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今日就請在座各位做個見證——”
“從此刻起,我謝芝韻與顧廷淵恩斷義絕,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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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步走出喜堂,身后傳來平津侯夫人焦急的呼喚:“兒媳婦,你別說氣話……”
她提著裙擺追上來,壓低聲音道:“廷淵年輕氣盛,只是一時糊涂。這滿堂賓客都看著呢,咱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我后退半步,與她拉開恰到好處的距離,微微福身:“顧夫人,和離書我已經(jīng)收下。從今往后,林姑娘才是您的兒媳婦。”
我的聲音不輕不重,恰好能讓附近幾位夫人聽得真切。
平津侯夫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涂著丹蔻的手指緊緊攥住帕子。
“你!”身后傳來平津侯暴怒的吼聲,“你這個孽障!我平津侯府百年清譽,今日全毀在你手里!”
顧廷淵梗著脖子頂撞:“我追求真愛何錯之有?朝朝溫柔善良,比那些裝模作樣的世家小姐強百倍!”
“你、你……”平津侯氣得渾身發(fā)抖,突然兩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老爺!”平津侯夫人尖叫著撲過去。
滿堂賓客頓時亂作一團。
我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身后是一片兵荒馬亂。
跨出門檻時,我聽見有夫人小聲議論:“這謝家小姐倒是硬氣……”
“可不是,換做旁人早哭暈過去了……”
“平津侯世子也太過分了……”
我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前世我在這里哭軟了膝蓋,這一世,我要讓所有人記住我是如何挺直脊梁離開的。
平津侯府門外,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濕了我的嫁衣下擺。
我低頭看著那個蹲在墻角撿食殘羹剩飯的乞丐。
他枯瘦的手指在泥水里摸索著半塊發(fā)霉的饅頭。
“拿去買點東西吃吧?!蔽野蜗骂^上的金鳳釵,輕輕放進他破舊的碗里。
金釵落入碗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那乞丐渾身一顫,抬起那張被火燒毀半邊的臉。
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不僅毀了容,眼睛也沒有焦距——是個瞎子。
他顫抖著伸手去摸那金釵,粗糙的指尖劃過我的手腕,留下一道淺淺的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