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p>
一個蒼老、干澀,如同兩塊砂石在摩擦的聲音,從那兜帽下傳了出來。
“吵死了?!?/p>
李默的笑臉僵在了臉上。
那人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當他抬起頭,露出兜帽下的臉時,阿朵的瞳孔都微微一縮。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溝壑縱橫的皺紋,像是干涸的河床。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與這片大地相同的灰白色,沒有絲毫血色。他的眼睛很小,深深地凹陷在眼窩里,渾濁得像兩顆蒙塵的珠子。但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在看到他們?nèi)说乃查g,卻透出一種洞穿人心的,古老的審視。
他沒理會咋咋呼呼的李默,也沒多看一眼滿身戒備的阿朵,那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了林燼的身上。
“你……”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身上……有‘籠子’的味道。還有……‘謊言’的味道?!?/p>
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分辨什么氣味,隨即,眼神變得無比警惕,甚至帶上了一絲厭惡。
“你是‘蠱’。一只……快要成熟的,危險的蠱。滾出去,離開我的光,別把它弄臟了?!?/p>
這番話,讓李默和阿朵都愣住了。
籠子?謊言?蠱?這老頭在說什么胡話?
但林燼的心,卻猛地一沉。
這老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質(zhì)。那所謂的“籠令”的味道,無疑是指滌魂所,指獄卒的權(quán)柄。而“謊言”,恐怕指的就是這整個“燼海養(yǎng)蠱”的驚天騙局。
“前輩,”林燼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我們只想知道,‘歸墟之眼’在哪個方向。”
聽到“歸墟之眼”四個字,老人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他那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恐懼,有憎恨,還有一絲……深深的,萬念俱灰的疲憊。
“又是一群要去送死的蠢貨?!彼I諷地笑了起來,聲音嘶啞難聽,“歸墟之眼?那里沒有你們想要的答案,只有吞噬一切的虛無。我在這里坐了九千年,看著一波又一波像你們這樣的家伙,滿懷希望地走過去,最后,都變成了我腳下的這些粉末?!?/p>
他伸出一只干枯得如同雞爪的手,捻起一撮地上的骨塵,在指尖緩緩搓捻。
“你們的骨頭,太硬,太吵。我不喜歡?!?/p>
“你這老頭,怎么說話呢?”李默聽不下去了,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我們好聲好氣地問你,你在這陰陽怪氣什么?信不信老子……”
“李默!”林燼低喝一聲,制止了他。
李默一肚子火,卻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惡狠狠地瞪著那老人。
林燼沒有再與老人爭辯。他知道,對一個已經(jīng)絕望了九千年的靈魂來說,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他默默地走到光暈的邊緣,盤腿坐下。
李默和阿朵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