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須齋是孟薇拿紙鋪的店名。
大娘瞪大眼,手里的粥碗險些拿不穩(wěn):“我的老天爺,她就是孟東家?這么年輕?”大伙都看向孟薇,有的驚奇,有的嘆她真是后生可畏。
孟薇笑起來,正要給下一位老人家盛粥時,紙鋪的小廝祺云忽然匆匆忙忙地找過來。
孟薇奇怪:“這里人手夠了,你守著鋪子就行,怎么過來了?”“不是的,東家。
”祺云一面指給她看等在人群外的青衣男子,一面悄聲說,“是那位爺說自己是寧府的侍從,他家公子著書需要用紙,想買下咱們鋪子里所有的紙,硬拉著我來尋東家。
那人還說鋪子的紙他家公子全要了,價錢隨便東家定!”孟薇眸色微怔,全買?倒是一筆大買賣,只不過……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青衣男子有些眼熟。
孟薇面上沒有太大波瀾,把盛粥的事交給阿橙,轉(zhuǎn)而對祺云說:“走,你替我引薦那人。
”長貴奉寧王的命令打聽她,原以為這姑娘雖美卻是小門小戶出身,一個平日只在內(nèi)宅走動的小丫頭,恐怕沒幾個人認(rèn)識。
于是他先找了個老伯打聽孟薇的二叔,沒成想那老伯不認(rèn)得孟薇的二叔,反而認(rèn)出孟薇是翁須齋的東家,還送過他小孫子紙筆。
長貴又尋去翁須齋,不見她在,才又拉著紙鋪小廝跑來醫(yī)館。
祺云在前引路,孟薇繞過排成長隊等著施粥的人群,行至長貴跟前。
離得近了,她徹底看清這人的臉,霎時間脊背竄起一股寒意。
她強(qiáng)壓下心里的驚懼,面上卻仍是客套地同這人點了點頭。
這人不是寧王的侍從嗎?前世,放火燒她的人里就有此人!孟薇心里陣陣后怕,那時她差一點被他們活活燒死,是蕭遠(yuǎn)好心救下她。
長貴照著原先想好的由頭,再次對孟薇說了一遍他家公子要買下翁須齋所有的紙,言語間把寧王的封號隱去,只用寧公子代替。
孟薇不動聲色地聽他撒謊。
她曾以為自己會害怕再次面對寧王,如今真的遇見他命侍從編著瞎話來找事,卻只覺得這些伎倆可笑罷了。
她有些恍惚,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
一時思緒飄飛,孟薇想起前世里某個春日的午后,她捧著一卷書在紀(jì)王府的紫藤花架下發(fā)呆。
因著嗓子被失火時的煙氣灼傷,又受了驚嚇,她每日病懨懨提不起精神。
有一日,蕭遠(yuǎn)大中午提前從衙門回府。
他們在紫藤花架下撞見,他遲疑了一瞬,然后才走過來問她身子好些了沒,有沒有按時服下湯藥。
他平日不愛笑,王府的下人對他又敬又怕。
孟薇想,大抵因著自己病弱,他才待她格外客氣些,說話的語氣溫和些。
于是那日,她大著膽子問出一直想問的事:“打仗的時候,敵軍沖過來,殿下會害怕嗎?”孟薇原以為蕭遠(yuǎn)會笑話她,或是說些場面話,敷衍過去罷了。
可是那天,蕭遠(yuǎn)沉默片刻,說:“怕有何用?難道我怕,敵軍就不殺我?身后有無數(shù)百姓,我絕不可放任敵軍攻進(jìn)來。
”孟薇攥緊手指,對,怕有什么用?難道她怕,寧王就會放過她嗎?所以她才想開紙鋪辦紙坊,幫扶貧苦學(xué)子和街坊鄰里,她想方設(shè)法壯大自身,為的就是讓寧王想對她動手時也得掂量幾分。
醫(yī)館門前的路排了很長的隊,全是來討熱粥和藥材的人們。
孟薇唇角掛著歉意的笑,聲音雖溫柔,卻特別清晰,她要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承蒙貴府抬愛,只是實在對不住,小店的存貨早被老主顧們下了定金訂下,我萬萬不可失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