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慌了,連忙福身低頭:「妾知罪……妾不該畫得輕重失當,妾……」
他驀地打斷了她:「本王記得,你曾居邊關?」
話鋒驟轉,令她一怔。宋楚楚小心回答:「是,妾九歲喪母,爹爹憂侯夫人容不下妾,遂帶妾去邊關。至十四歲那年,他說妾已長大,不宜久居軍營,便送妾回京?!?/p>
湘陽王沉吟片刻,終是冷聲啟唇:「永寧侯自以為體貼,卻未曾細思,將一女兒家置于滿營鐵血之地,日久年深,終教她成了什么模樣?!?/p>
宋楚楚低頭不語。她能感受到他語中的不悅,卻又說不上來他究竟在氣什么。
「于邊關五年,都做些什么?」
「也就……騎馬、學鞭、聽將士們說邊關故事、看星星……」
湘陽王聞言,冷冷一笑:「聽來倒是比王府自在得多。」
語畢,他起身繞案而行,步步逼近,在她身側停下,語氣仍淡:「今日請罪,請的是哪一樁?」
她一怔,心頭怦然亂跳。
他俯身逼近,聲音低如碎冰:「是背著本王問避子藥,還是——背著本王,心懷他念?」
宋楚楚猛地抬頭,眸中帶著錯愕:「妾心里……只有王爺……」
「只有本王?」他語聲一沉,冰意潛伏其中:「得寵卻避孕,承歡卻藏心。你說『心悅』,依本王看來,不過是圖得安穩(wěn)。若非無路可走,你豈會留在這府里,不隨你父親回邊關過你的自在日子?」
宋楚楚幾乎是驚慌失措地跪下,淚水瞬間涌滿眼眶:
「不是的!妾心里只有王爺,絕無二心……」
她抬手覆上小腹,聲音發(fā)顫:「妾也想為王爺孕子,只是……李嬤嬤曾說,妾室所出的孩兒,將來都得交由正妃撫養(yǎng)?!?/p>
她小嘴一撅,淚珠啪嗒掉落:「王爺快要立妃了,不是嗎?如今連正妃是誰都還未明……」
語氣愈發(fā)委屈:「妾也是庶出,從小受侯府大房的白眼、冷落。妾怕……將來孩兒若也如此,日日受人輕賤……」
說著居然低低地抽泣起來。
湘陽王蹙眉,神情愈發(fā)復雜。那一絲怒意似被她的眼淚微微軟化,卻轉瞬又被心底更深的一層憤意吞沒。
他抬起她滿是淚痕的下巴,聲音寒涼如鐵:「宋楚楚,你是在說——本王的骨血,進了宗簿、冠了王姓,還會比你在侯府過得不如?」
她渾身一顫,只覺愈辯愈錯,唇動欲言,卻終究無聲。
「你怕的,既非王府之制,亦非正妃之名……你是認定,本王護不住你與孩子?!?/p>
語畢,他怒極轉身,袖袍翻飛,冷聲丟下一句:「跪夠了,便滾回怡然軒?!?/p>
說罷大步離去,未再回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