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遠山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急切,但硯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并沒有發(fā)覺。
“現(xiàn)在,我感激他,但我們不合適?!?/p>
她坐在梨木太師椅上,祖孫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檀香燃盡,最后一絲青煙也裊裊散去,屏風(fēng)后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連呼吸都凝滯了。
“不合適?”老祖宗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就因為嫁過人?帶著孩子?”
硯硯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繡紋:“瑾王身份尊貴,孫女如今這般境況,配不上他?!?/p>
她頓了頓,“況且歲歲和暖暖已經(jīng)受了太多苦,我不能再讓他們卷入是非。”
屏風(fēng)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你怎知,他就介意這些?”
硯硯苦笑:“他可以不介意,但世人會。”
她想起那些貴婦的閑言碎語,想起江素春、施明煦和施念棠曾譏諷她“殘花敗柳”,更想起兩個孩子被謝安毒殺時驚恐的眼神,若再與李兮和牽扯不清,那些流言蜚語會像刀子一樣剮向歲歲和暖暖。
還有她,說對一切鄙夷都不在意,是假的,可又能怎么辦?年少時選的路,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淌過去,她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
“那時我逃婚,害他淪為笑柄?!彼曇舭l(fā)澀,“若再連累他被指指點點,我……”
“你沒有勇氣?”施遠山忽然問。
硯硯一怔,隨即苦笑,“是吧或許是沒有勇氣?!彼瓜卵劢?,“總之,不愿意再嘗試了,太麻煩了?!?/p>
屏風(fēng)后再度傳來一聲長嘆:“你離開四年,他就等了四年,皇后曾要為他另擇貴女,他當(dāng)庭拒了?!?/p>
施遠山的聲音忽然變得深遠,“這世上,真心最是難能可貴……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p>
“硯硯,放過自己,你還有很長的人生要走?!?/p>
放過自己?
她忽然笑了笑,心里莫名松快了幾分,這些話,大概也只有對老祖宗才能說出口,就連大哥面前,她都從未吐露過這樣的心思。
“我明白了?!彼p聲道,卻不知自己究竟明白了什么,“時辰不早,老祖宗早些歇息吧?!?/p>
福伯適時推門進來,硯硯福身一禮,退了出去。
門外夜幕已至,夏風(fēng)微涼,她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星子,忽然覺得胸口那股郁結(jié)之氣,似乎散了些許。
順其自然吧,她悠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