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一見到兒子就會嘮叨此事,可謝安一來性子懦弱,二來打心眼里畏懼沈依依,只得與母親日日周旋。
這幾日謝母罵得狠了,謝安索性也不來了,推脫自己初上任,瑣事繁多,連每日下值后的請安都免了。
說到底,是謝安根本就不敢忤逆沈依依,畢竟在他看來,沒有沈依依,就沒有今日的他。
更何況還有個位高權重的岳丈在頭頂上壓著?
謝安心里也說不出的苦悶,覺得低人一等,顏面盡失,竟不時回想起和硯硯一起住在鄉(xiāng)下時的寧靜日子。
這日,謝母終于忍耐到極限,在房中摔摔打打起來。
“那個小賤人!”她嗓音尖利地咆哮著:“整日裝模作樣,勾得安哥兒魂都沒了!如今連爹娘都不認了!”
謝父坐在角落里的矮凳上,聞言皺眉:“你小聲點!”
“我小聲?”謝母猛地轉頭,眼中布滿血絲,“我兒子都被那妖精拐跑了,你還讓我小聲點?”
謝父心下一煩,突然厲聲喝道:“當初要不是你迷了心竅,非逼著安兒攀高枝,咱們怎么會到這兒來?”
“倒插門的女婿就是這樣,現在你反悔了,怎么,你還能把硯硯和孫子們找回來不成?”
“你放屁!”謝母一滯,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當初你不是也沒攔著?”
“再說,我可是她婆母!她那個娘瞧不起咱們也就算了,她做兒媳婦兒的,不來給公婆敬茶,還讓我住這么個破屋子?連飯菜都不見半點葷腥!”
謝父冷眼瞧她一眼,“住得難受,就回謝家莊去,我現在就帶你走?!?/p>
“憑什么?”謝母眼睛一蹬,絲毫不顧房門外丫鬟們的竊竊私語,“我兒子可是從四品!大不了讓安哥兒給我盤個宅子,我才不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盤宅子?”謝父嗤笑一聲,重新裝起煙袋,“安兒一個月俸祿不過十二兩,汴京城一間像樣的宅子少說也要幾百兩,他拿什么給你盤?”
謝母一聽,頓時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謝父被她吵得頭疼,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扔過去:“別嚎了!這是安兒前幾日偷偷塞給我的。他和沈小姐馬上就要成親了,你拿去買幾身新衣裳,別給兒子丟臉?!?/p>
謝母的哭聲戛然而止,她一把抓起銀票,眼睛發(fā)亮:“這、這是安哥兒給的?”
見謝父點頭,她立刻破涕為笑,吐著唾沫數起銀票來。
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錢也就是碎銀子,日常用的都是銅錢,何曾摸過銀票?
“光做衣裳怎么夠?”謝母突然想起什么,興奮道,“你聽說了沒?貧民窟那邊新開了家鋪子,叫返什么顏的,聽說賣的胭脂能讓人年輕十幾歲!兒子大婚那天,我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謝父懶得理她,只顧抽煙。
謝母卻越說越起勁:“你看那沈夫人,臉白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咱們雖然是倒插門,但也不能被她比下去不是?”
“隨你?!敝x父不耐煩地擺擺手。
謝母心花怒放地捧著銀票,已經開始幻想兒子大婚時,自己容光煥發(fā)的模樣。
到時候往沈夫人身邊一站,看誰還敢小瞧她!
那個返顏坊,她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