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硯讓青禾找來了幾個做零活的婆子,將濟(jì)世堂里里外外徹底清掃了一遍。
血漬被擦凈,藥柜重新歸整,散落的藥材也一一分類收好。
待塵埃落定,這座凌亂已久的藥鋪終于有了幾分應(yīng)有的樣子。
幾個病人被送回房間安置,劉成也被扶到后院養(yǎng)傷。
劉掌柜按硯硯的方子,取來車前草、蒲公英和馬齒莧,搗碎后敷在了兒子的傷口上。
劉成原本還滿心不服,可藥草敷上不久,傷處的灼痛竟真的減輕了幾分。
他抿著嘴,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地不說話了。
劉掌柜見狀,忍不住低聲數(shù)落:“你這倔脾氣!若不是大小姐不計較,你這條命怕是都要沒了!”
劉成悶聲道:“誰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你?。 眲⒄乒駬u頭,“大小姐若真和施鴻業(yè)一條心,何必要費(fèi)這個功夫?方才那方子,你難道看不出門道?那可是實(shí)打?qū)嵉南胍热?!?/p>
劉成不吭聲了。
劉掌柜拍拍他的肩:“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好了,再回報大小姐的心意?!闭f完,便匆匆往前院去了。
硯硯正帶著青禾站在濟(jì)世堂門口,抬頭望著那塊斑駁的牌匾,神色莫測。
劉掌柜搓著手走上前,心里有些忐忑。
先前他誤以為大小姐和施鴻業(yè)是一丘之貉,如今看來,倒是自己眼拙了。
“大小姐……”他訕訕地開口。
硯硯沒有回頭,只淡淡道:“給藥鋪換個名字吧。”
劉掌柜一愣:“換、換什么?”
硯硯眸光微斂,輕聲道:
“懸壺居?!?/p>
劉掌柜一怔:“懸壺居?”
“懸壺濟(jì)世,本是醫(yī)者本心?!背幊幨栈啬抗猓瑨哌^煥然一新的藥堂,“可惜這世道,有太多欺世盜名之徒,我既然接手,便要讓這‘壺’真正懸在明光之處?!?/p>
她轉(zhuǎn)身,衣袂微揚(yáng)。
“藥能救人,亦能殺人。從今往后,我要這汴京城人人都知道,懸壺居的藥,只救該救之人。”
劉掌柜心頭一震,望著硯硯的側(cè)臉,眼眶突然就熱了。
這世道,害人容易,一包毒藥,三兩句謠言,就能毀了一個人的一生。
可救人卻難如登天,要頂著壓力,要有一顆澄明之心,還要時刻提防著被人反咬一口。
他在這藥鋪守了十年,見過太多人間慘劇。
那些原本健壯的漢子,因為一場“怪病”就瘦成枯骨。
那些愛說愛笑的婦人,被折磨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最讓他痛心的是那些孩子,明明前幾日還在街邊玩耍,轉(zhuǎn)眼就面色蠟黃地躺在破席上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