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一連在返顏坊門前跪了好幾日。
最初沈依依還強撐著陪在一旁,可隨著街坊的唾罵越來越難聽,甚至有人往她身上潑餿水,她終于受不住,稱病躲回了沈府。
硯硯每日如常往返于府邸與店鋪之間,連眼風都懶得掃向那個跪著的身影。
她心里清楚得很,謝安不是在向她懺悔,而是在向皇帝搖尾乞憐。
若不能官復原職,他這沈家女婿的身份,怕是岌岌可危,最后會連條看門狗都不如。
清晨,西跨院。
“娘親!帶我們出去玩嘛!”暖暖抱著硯硯的腿,仰著小臉撒嬌。
歲歲也在一旁蹦跶,小手拽著她的袖子晃啊晃:“去嘛去嘛!”
硯硯被兩個孩子纏得沒法,笑著捏了捏他們的臉蛋:“好,帶你們去街上轉轉?!?/p>
她一手牽著一個剛踏出西跨院的門檻,就見一道魁梧的身影擋在面前。
“施硯硯!”施鴻業(yè)臉色鐵青,怒目圓睜,“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你跟沈相的女婿糾纏不清,是不是真的?”
“是?!?/p>
“你、你這逆女,知不知道沈相是什么人?!他可是當朝宰相!位高權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硯硯抬眸,施鴻業(yè)是不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分不清事情發(fā)生的先后順序?
她冷冷打斷:“父親該去問問沈蘭,為何非要一個殺妻棄子的畜生做女婿?”
施鴻業(yè)被噎得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硯硯已牽著兩個孩子繞過他,徑直朝外走去。
街上。
歲歲和暖暖一出門便撒歡似的跑起來,咯咯笑著在人群里鉆來鉆去。
白芷和朱槿手忙腳亂地追著,嘴里不住地喊:“小少爺!慢點跑!”
汪嬤嬤跟在硯硯身旁,看著兩個孩子活潑的背影,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攤上那么個狼心狗肺的爹!”
硯硯眸光微黯,還未開口,青禾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小姐,你看那邊。”
順著青禾的視線望去,只見街角處,謝父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老槐樹后,探頭探腦地朝歲歲和暖暖張望。
汪嬤嬤嗤了一聲:“這老東西,老奴瞧他在附近晃悠好幾天了,是不是孩子的祖父?”
硯硯淡淡道:“是?!?/p>
汪嬤嬤當即“呸”地啐了一口:“什么東西!兒子作孽的時候裝傻充愣,如今倒想起來看孫子孫女了?”
謝父似乎察覺到她們的視線,慌忙縮回樹后,卻因動作太急,一腳踩空跌進了路邊的臭水溝里。
硯硯漠然收回目光,轉身朝返顏坊走去。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灑進貧民窟的窄巷,為斑駁的土墻鍍上一層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