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信不會輸于任意一名世間絕頂,此刻仍然動搖,不寒而栗。
這真的只是借相之境么?怎么比起法相將成的圣天子,似也差不了多少?
念頭浮現(xiàn)的時候,程舟已經又一劍劈出。
這一劍起于剎那,亦落于剎那。
這一招自然而然,妙至毫巔。
這一式平心而發(fā),橫推當世。
程舟的動作和身姿明明與正常情況下的標準架勢差了不少,還有那么多發(fā)力不到位的地方,卻又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感覺,矛盾得令人想要吐血。
雨化田只見一道劍光撲面而來,宛若狂龍御風而來,攜泰山而超北海,要凌越九重天闕,把那高懸中霄、璀璨不可逼視的霜月撞碎。
更可怕的是,這快絕一劍,威勢強悍得不可思議。
縱然雨化田是堂堂西廠督主,隱為天下前五的世間絕頂,面對揮灑胸中意氣的一劍,竟也找不出破法。
原因無他,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無論是千百次戰(zhàn)斗積攢的經驗,還是來自肉體深處的本能,都在提醒他十二個字——
正面對抗,指定撲街,不能硬抗。
雨化田再發(fā)心神之力,心景映照,程舟頓覺天空雷云密布,狂風嘶吼,暴雨傾盆,恍若天河決口,磅礴洶涌泄洪。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紛亂到無以復加,徹底充斥耳膜,容不下任何一點雜響,將聽覺接受到的信息,變?yōu)榧兇獾母蓴_負擔。
至此聽之不可聞!
陡然遇到這種情況,程舟臉上依舊不為所動,手中青冥劍繼續(xù)朝著原先對準的目標方位斬去,連破兩重飛刃攔截,同雨化田鋒刃相對。
轟然一聲,以雨化田為中點,方圓三尺皆是沉陷,砂石亂飛,他的身體如同一口編鐘,反復震蕩,回音嘹亮。
程舟只覺自己斬中的不是一柄劍,倒像是斬開了一張充氣鼓鼓的羊皮筏子。
這羊皮筏子還不止一重,層層疊疊,怕不是有數(shù)十重,雖不堅韌強硬,卻無比綿軟。
他那大江奔涌的勁力,本該勢如破竹的淹沒對手,卻沖到一個又一個分岔口,略微偏斜改道。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雨化田借太極之理,用的是披風鐵壁相同的技法,但換成更易掌控的武器與肉體,效果也更佳,人順著這股偏轉力,飛速后退,滑開老遠。
即便妙手脫死境,他也被這一劍中的炸勁共鳴,震得氣血浮動,腑臟留下暗傷。
程舟卻全然不管這些,霸道一劍打開局面后,筋骨皮肉同時繃緊,仿佛化為了一根拉成滿月的弓弦,然后釋放。
這一釋放,便是走中宮,踏中線,步步緊逼。
他以快打快,與對手纏戰(zhàn)不休,雙劍帶起殘影,眼花繚亂,劍身映出他那如有熔巖流動的黃金瞳。
直至雨化田悶哼一聲,整個人再度倒飛出去,程舟仍不愿縱放,雙腳再蹬,俯沖上前,好像振臂齊飛的大鵬鳥。
他竟然在失去聽覺與視覺的狀態(tài)下,硬是憑借出神入化的打法和非人的身體素質,完全壓著雨化田打。
他一步一出劍,磅礴勁力迸發(fā),渾似錢塘江潮,占據上風,得勢不饒人,準備當場將雨化田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