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住在二樓,樓道逼仄,文欽一只手打著手電筒,一只受攥著文亭的手腕往上走,臉色不好看。
文亭好乖,一聲不吭,可上了幾階,文欽又慢了下來,將手電筒打到了文亭腳底下。
文亭軟綿綿地叫了句:“哥?!?/p>
文欽哼了聲,文亭往他身上靠,文欽躲了下,說:“一身酒氣?!?/p>
不過幾口葡萄酒,哪裏來的酒氣,文欽這話說得沒道理,可又酸得很,文亭像是醉了,有點兒委屈地抿了抿嘴,站直了,咕噥道:“我沒有喝醉,就喝了兩口”,他頓了頓,伸出兩根手指頭,“一小口。”
文欽說:“沒喝醉?”
他瞥著文亭,伸手就摸他臉頰,文亭臉燒著紅暈,文欽冷笑道:“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在外頭還敢碰酒?”
“一杯倒還是抬舉你了,一口就醉,”以前文欽不知道文亭的酒量,有一年正逢著過年,陳叔送了一壺自家釀的米酒來,文亭喝了半杯就醉了,文欽哭笑不得,再也不讓他喝酒了。
文欽越想越生氣,要是程湫藏點壞心思,文亭還不知道要吃什么虧。
文欽道:“把我的話都忘狗肚子去了,是不是那小子哄你喝的?”
文亭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小聲說:“沒有,是我想嘗一嘗的?!?/p>
他嘟噥道:“程湫是個好人,哥哥你不要這么說他?!?/p>
“……”
文欽更生氣了。
二人回了屋子,文欽這才松開手,說:“是,程湫是好人,哥哥是壞人。”
文亭望著文欽,突地笑了一下,又黏人地去抓文欽的手,說:“哥哥是好人?!彼€伸手抱住文欽,呼吸裏帶了幾分葡萄酒的醇香,拂在他脖頸邊,文亭小聲說:“我喜歡哥哥?!?/p>
文欽一僵,心臟都因著“喜歡”那兩個字顫了顫,他把文亭從身上撕下來,看著少年潮濕的眼睛,又倉促地錯開目光,道:“文亭,你真喜歡程湫?”
文亭不說話了。
文欽一顆心又落了下去,抿著嘴,心裏那股子煩躁和焦慮在一瞬間像一個點燃了引線的炸彈,刺啦刺啦燒著,轉(zhuǎn)眼五臟六腑都要為之一震。
文亭仰著臉,慢吞吞地問他,“哥哥,你在吃醋嗎?”
文欽怔了怔,道:“哥哥只是擔心你?!?/p>
文亭噢了聲,又說:“哥哥是把我當女孩兒了嗎?這么——”他思索了一下,說話依舊不緊不慢,“小心翼翼,緊張,怕我吃虧,是因為我底下長的東西嗎?”
他沒有等文欽回答,自顧自道:“程湫思想開放,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把我看做怪物,我和他在一起也沒什么不好?!?/p>
文欽登時就炸了,怒道:“好個屁!”
“什么叫不會把你看做怪物就和他在一起,”文欽說,“你是我弟弟,什么怪物!”
“文亭,你就算真要和誰在一起也只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喜歡,因為自己想,不是這么委委屈屈貶低自己!”
文亭眼睫毛顫了顫,他一雙眼裏有醉意,眼尾上挑,燈下越發(fā)顯得瞳仁漆黑,他說,“那我要是喜歡他呢?”
“哥哥以后會有嫂子,會成家,我也要有自己喜歡的人,這是哥哥說的?!?/p>
他們住在二樓,樓道逼仄,文欽一只手打著手電筒,一只受攥著文亭的手腕往上走,臉色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