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侵襲邊境是常事,卻鮮少久戰(zhàn),他們一貫以劫掠大燕百姓作為補給。一旦將戰(zhàn)線拖長,胡人后繼無力,只能以慘敗收場。而如今,胡人大王子舒丹占據(jù)玉屏關,延勒在北滄關和岑夜闌僵持不下。這場仗已經(jīng)打了整整半個月。
北境多雪,朔風如刀,獵獵地刮著城墻上高懸的黑色金邊岑字大旗。
城墻下,兩軍正在交戰(zhàn),胡人將退,延勒手中長刀染血。獨他一人,就斬殺了十數(shù)大燕將士,那雙綠瑩瑩的眸子閃爍著兇狠的光芒,孤狼一般。
他坐在馬上,身邊胡人將士呼和著,聲浪如潮,氣勢很是懾人。
岑夜闌站在城墻邊,冷冷地看著他。
延勒揚聲笑道:“岑將軍,負隅頑抗有什么用,你擋不住我王庭鐵騎,不如及早棄暗投明,少作無謂犧牲?!?/p>
“岑夜闌,我說過,只要你轉投我們,不但能做將軍,還能做王!”
岑夜闌抿著嘴唇,面容冰冷。
這些時日延勒隔三差五就來挑釁叫陣一番,遣兵攻城,他根本不在意身邊將士的生死,甚至不憚拿他們的尸體來生生耗死他們。
倏然,一支冷箭卻朝著延勒呼嘯而去。
箭矢如光,去勢既狠且準,直指被擁簇著的延勒。
延勒瞳孔縮了縮,抬臂一擋,刀刃猛顫,竟被震得虎口發(fā)麻,轉瞬間,三箭又至,一股子要殺他而后快的勁兒。
延勒低哼一聲,一一將箭撥落在地,抬頭看去,就見城墻上站著一個少年人。那少年手中挽著弓,眉宇間倨傲至極,他右手搭上一支箭,冷冷道:“不過一群茹毛飲血的蠻夷,你們也配?”
話落間,箭已經(jīng)脫了手。這一箭刁鉆至極,竟不是朝著延勒,而是沖著旗手去的。
只聽嘎吱一聲響,旗手高高擎舉的旗桿硬生生被從中間崩斷,旗面上的蒼鷹轟然墜落在地。
延勒臉色一下子陰沈了下來,二人目光對上,誰也沒有退讓,無端之間硝煙四起,仿佛一場無聲無息的刀戈相向。
岑夜闌轉頭看了眼元征,少年人手上染著血,還握著長弓,身姿挺拔,六月驕陽似的。
北境艱苦,戰(zhàn)時尤甚,元征這半個月卻從未退縮過,倒是讓岑夜闌有些——刮目相看。他原本只當元征是個被寵壞的驕橫紈绔,沒想到,元征骨子里卻有幾分血性。
武人大都慕強,元征武功高絕,提著劍在戰(zhàn)場上殺了不少胡人,還救過幾個將士。沒幾天,他就同那些普通將士混做了一處。
岑夜闌發(fā)現(xiàn),只要元征想,他輕易就能成為人群的中心,讓別人圍著他轉。
就像他初來乍到,沒幾天就讓校場里訓練的將士跟著他聚眾賭色子斗蟋蟀,無視綱紀。
只不過——岑夜闌平靜地想,元征如何,和他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