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諸位對我大哥一事心存疑惑?!?/p>
元征居首位,岑夜闌坐在他身側,下首是瀚州的將領,包括趙一青,郭融等老將。
齊銘手中捧著自北滄關帶回的賬本,悉數(shù)給每一個人都呈了一份。
岑夜闌冷靜道:“這是北滄關的賬本詳情,我著人謄抄了幾份。半年前起,陸續(xù)就有硝石、硫磺等物流入北滄關,量遠比往年大,這些東西最后收在了煙花鋪里以掩人耳目。”
“可據(jù)查,”岑夜闌環(huán)視一圈,道,“朱雀大街兩家煙花鋪,城東三家,都在半年前以各種方式易了主?!?/p>
“諸位久居北境,想必清楚,在我大燕中火藥只有京中禁軍用的多,邊軍無論是北境還是河東,都不用火藥。”
屋中將領不乏人精,一時面色都有些凝重,郭融用力合上賬簿,梗著脖子道:“這和少將軍又有什么關系!”
“這些不過都是你的揣測!”
縱然岑亦當眾承認通敵,可他是岑家的少將軍,是望北侯,事出突然,又是在兩軍對峙的場景,他們始終不相信,岑亦竟當真會做出那樣的事。
岑夜闌波瀾不驚,接著道:“十一月,因朱雀大街的一間茶樓突然倒塌砸死五人,傷二十人,所以開始大肆修繕,包括綢緞莊,茶樓酒肆等,當中又以朱雀大街為主。這些事若有不信,自可去查證。”
“北滄關的火藥爆炸,就是以朱雀大街為中心。”
“這些事乍一看毫不相關,”岑夜闌抬起眼睛,淡淡道:“可諸位,當真毫無干系么?”
場上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過了片刻,郭融艱難道:“可少將軍,為什么這么做?”
岑夜闌沈默了下來,他說:“無論大哥——岑亦所求為何,他通敵叛國一事,證據(jù)確鑿。我知此事諸位難以接受,可我之沈痛,不會比在座任何一人少。岑亦是我至親,更是我的手足兄弟,當初義父臨終前囑托我兩件事,一是照顧好岑亦,二是守好北境?!?/p>
一提起岑熹,幾位將領臉上都有所動容,岑熹雖然逝世多年,在他們心中,遠非岑夜闌和岑亦可比。他們也同樣想起了,眼前這人才是當初岑熹選擇的人,甚至有人想,岑熹當初沒有將北境交給岑亦,是不是早料到了有今日,一時間,心中都有了幾分動搖。
“岑亦今日鑄此大錯,我難辭其咎?!?/p>
“可北境——”岑夜闌沈聲道:“北境如今正遭遇這十年來最艱難的一場惡戰(zhàn),胡人就在城外虎視眈眈,妄圖一舉攻破瀚州,犯我國土。”
“孰輕孰重,相信各位心中自有考量。”
書房中一下子變得沈重,岑夜闌沒有再說話,只看著這滿堂的將領。
過了片刻,一個人先站了起身,是瀚州城內的將領,他本就是岑夜闌一手提拔起來的,當下拱手道:“末將唯將軍命是從!”
有人表了態(tài),陸陸續(xù)續(xù)便有其他人站了出來。岑夜闌到底已經(jīng)握著北境十年了,岑亦叛國已成定局,一些老人心中再有不平,城外有延勒大軍壓境,岑家人除了岑夜闌,便只剩下一個三歲的稚子。
只有岑夜闌能挑起偌大北境。
岑夜闌環(huán)視一圈,只有郭融和另外兩個將領面色難看,沒有動靜。岑夜闌不開口,只安靜地看著郭融,幾人僵持了半晌,郭融到底是退了一步,他起身,心不甘情不愿地俯下身體,甲胄碰撞發(fā)出聲響。
岑夜闌說:“大敵當前,我等本當戮力同心,驅逐敵寇,岑亦一事到此為止,還望諸位皆以大局為重。”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透著股子冰冷的肅殺,“若有因此事怠慢戰(zhàn)事,亂我軍心者,一律——斬!”
不多時,書房中的將領都退了出去,元征一直旁觀,眉心微微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