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于青窺得一線門,堪稱一日千裏,和蒙童班中的學子的差距也不斷縮小。
蒙童班中所學本就是基礎,簡單,只消用心,都能有所收益,更遑論江于青天賦努力二者兼?zhèn)洹?/p>
書院中是有考試的,往年周黎昇都吊在后頭,他也不在意,他娘說了,他是周家嫡子,將來周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根本用不著科考。
可不知怎的,聽著夫子對江于青的讚賞,看著他日覆一日的苦讀,周黎昇心中莫名地生出幾分緊迫和不甘——他怎么能被這么一個不知從那兒來的,十幾歲才開蒙的人甩在身后?
江于青在讀書一道的天賦是陸家人所不曾想過的,可他既有這樣的命數(shù),陸家人自不會讓他明珠蒙塵。時下諸多大族不但會送族中子弟讀書,更會尋著些寒門書生,供他們讀書,將來考取功名,于家族亦是一份助力。
陸家二老不曾想過江于青能為陸家所用,只是想著便是陸云停當真不喜江于青,不愿成親,二人分道揚鑣,無論江于青能走到哪一步,看在今日相扶之恩,二人想來也能好聚好散。
于青31
轉(zhuǎn)眼夏去冬來,江于青在平嵐書院已經(jīng)讀了半載的書,這半年裏,他成了張夫子的親傳弟子,在蒙童班中的考試也由最末,升到了中上流。
他啟蒙晚,縱有天賦,到底是差了旁的學子數(shù)年,所幸有張夫子悉心教導,他又勤勉努力,如此半年,竟讓人絲毫瞧不出他是半年前才開始讀書的。
他還過了他的十五歲生辰。生辰那一日,陸夫人親自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面,江于青受寵若驚,捧著那碗面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眼睛都紅了。
“每年老爺和云停生辰,我都會給他們煮一碗長壽面,”陸夫人笑道,“你先嘗嘗,合不合胃口?!?/p>
江于青甕聲甕氣地說:“好香,一定很好吃。”
陸夫人被他哄得掩著嘴笑,陸云停因著生病,性子冷淡,從來不會對她撒嬌示乖,江于青雖是買回來的,可心性純粹,別人對他一分好,他能還十分,欣喜喜歡都展露在眉眼,讓人看得見摸得著,心裏熨帖。時間一長,倒真像是成了她的半個兒子。
江于青將那碗長壽面吃得干干凈凈,連湯都喝完了,陸夫人看得更是高興,她看著江于青,平日裏不覺得,如今仔細一看,竟發(fā)覺江于青大變了模樣。
權財養(yǎng)人,讀書養(yǎng)魂。
江于青褪去了拘謹膽怯,仿徨和茫然,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舉手投足間有幾分書卷氣,可又夾雜著少年人的青蔥活潑,靈動如鹿。他皮膚白了,干瘦的臉頰也充盈起來,儼然是哪家嬌養(yǎng)出來的大家子弟,實在很討人喜歡。
這一日,陸老爺送了江于青一套頂精貴的文房四寶,就連陸云停都丟給了他一方錦匣,匣子裏裝的是一塊品相極佳的碧甸子玉佩。
這是他第一次過這樣鄭重的生辰,夜裏興奮得睡不著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陸云停聽著他窸窸窣窣的聲響,叫他:“江于青?!?/p>
江于青抱著被子騰地坐直了,說:“少爺?!?/p>
陸云停說:“你烙煎餅上癮?”
江于青掩不住笑,“少爺,您想睡覺嗎?”
陸云停輕哼了一聲,江于青卻趿著鞋子,裹上被褥就跑了過來,挨陸云停床邊,說:“少爺,我陪您坐會兒好不好?”
陸云停心想誰陪誰???他聽江于青的動靜就知道江于青這是心裏高興得睡不著了,就像當初他頭一天去書院。
今日江于青咧起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一副找不著北的模樣,傻得很,真該讓書院裏讚他的夫子同窗都見一見。
陸云停沒說話,江于青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地挨上了他的床尾,說:“少爺,夫人煮的面真好吃?!?/p>
陸云停隨口道:“我娘只會做長壽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