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滑過肌膚,就像花瓣輕柔又甜蜜地落在身上,直到將她掩埋。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每一個地方,都……
逃亡的路途漫長,魔法馬車搖搖晃晃,母親終日在棺材里沉睡。
人偶,或者說傀儡,跟他們生前的外表一模一樣,受到操縱與昔日親友戰(zhàn)斗,這些人偶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失去戰(zhàn)斗能力之后就會被銷毀,干脆地自爆,什么也沒有留給萬里追殺的龍族。
隨著年歲推移,她獲得的魔力越來越多,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她也就越來越想出去玩,追尋她的快樂。
但是哥哥始終不允許她離開車廂,如果她反抗,不老實,就會中他的魔法,再度變得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深淵是母親的故鄉(xiāng),終于殺到深淵時,哥哥已經(jīng)完全偽裝成了惡魔。任誰都察覺不到他血脈深處光明神圣的氣息。
那時他們大約也才九歲。
一個鵝毛大雪的黑夜,人偶終于全部陣亡。哥哥舉著傘,緊緊牽著她的手,她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視線被他的背影和風(fēng)雪擋住,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踩著前方的腳印一步一步前進,陷入更深的深淵。
白茫茫的雪地上,目之所及,除了雪便只有他們兄妹二人。一到深淵,母親就變成小蝙蝠不見了,但是他們兄妹沒有一人想去追尋,都隨她去了。
風(fēng)偶爾會吹落她的兜帽,哥哥也會在第一時間回頭幫她重新戴好,系上絲帶。就仿佛他后面也長著眼睛,一直看著她。而她也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得像個不能自理的殘廢,什么都要靠他來做,哪怕是被劉海遮住了眼睛,也要靠他替她撩開,抽空修剪。
不知走了多久,她擺爛了。蹲下身,死活不肯再走。
她沒有吃過苦,什么都是哥哥來做的。她甚至沒怎么走過路,要么飛在半空,要么縮在哥哥懷里,腳從不沾地。來了深淵,忽然不能躲進他影子里,她嚴重水土不服。
她的臉很痛,手很痛,背很痛,腳也很痛。
心跳極快,幾乎要飛出胸膛。耳朵里回蕩著奇怪的噪音,雪大得仿佛要把她埋起來。極致的寒意滲入骨髓,冷得她分不清這些冰雪究竟是從外界入侵的,還是自發(fā)從體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
血管變成了深紫色,并且還在不斷加深,幾乎快要轉(zhuǎn)變成黑色,仿佛身中劇毒,鉆心的疼痛,順著這些錯綜的深色血線蔓延全身。千萬道不可見的利刺,沿著傷痕扎進身軀,要將她釘死在原地。皮膚密布裂痕,就像是那些破碎的人偶一樣。哥哥還沒碰她,她就要碎掉了。
據(jù)說是因為什么深淵之力。
越往下,深淵之力就會強悍。所以她才會越來越難受。沒幾個人敢徒步走下深淵,她在拿命闖地獄。
哪怕是時刻龜縮于惡龍的防御罩里,亦于事無補。若不待在他身邊,她只會更痛苦。
“我們現(xiàn)在在深淵第十二層,這里依然屬于上層位面。”哥哥跟著蹲下身,“振作點,這里并不安全,在這里停下來的話,就很難再往前了……”
她低頭盯著地上厚厚的積雪,哆嗦著沉默不語,視線模糊,天與地化成一個旋轉(zhuǎn)著的巨大白色幕布。天色極暗,卻又只能看見一片白。
她走不動了,哥哥會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執(zhí)意帶著她這個累贅,他應(yīng)該也很難繼續(xù)前行。
就算被遺棄在這個地方,也無人知曉,無人憐憫。不過能夠死在第二個家鄉(xiāng),也很不錯。
她在風(fēng)雪聲中似乎聽到了兩聲清冷的‘張嘴’。但是她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嘴唇被冰涼的柔軟撬開了。
周圍巨大的風(fēng)聲似乎消失了一瞬。血腥味,以及微苦的草藥味蔓延開來,充盈的魔力化入五臟六腑。
她又能夠看清東西了。面前的男孩皮膚蒼白,抬起頭來時,嘴角牽著流淌而下的殷紅。
他抬起手準備擦拭,忽然一頓,視線回到她臉上。
“舔掉?!彼粗匦碌拖骂^:“包括我嘴里的。”這種事情她應(yīng)該不陌生,小時候她就是靠吸血為生的。他的血,是一劑強效補品。
再后面的路就是哥哥背著她走了。
她貼著哥哥的脖子,任碎發(fā)在臉頰上掃來掃去,吸收著他的熱量。漸漸失去意識,不清楚哥哥背著她走了多久,不知道最后究竟到了什么地方。